第五节
二月十九日,星期日。
位于京都山科新建住宅区的小濑川家在通宵守灵。最后一位吊客,县警察署的旗田也回去了。
阳子并没有把葬礼搞得很铺张,所以前来吊唁的客人也不多,只是小濑川公司里的同事们。
小濑川的姐姐和嫂子想要过来帮忙,阳子婉言谢绝了。守夜一个人就已经足够,她们只需要在葬礼当天出席就可以了。并且,小濑川的蛆姐们也都忙于家务和照顾孩子,阳子不想在这个时候麻烦她们。
八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安放着白色的棺木,上面悬挂着遗像。小濑川阳子送旗田出来,两个人还站在门口客气了几句。回来后,阳子开始收拾坐垫,她所想到的客人都已经来过,大概不会再有其他吊客了。
身着丧服的阳子将有着线香气息的坐垫都摞在房间一角,然后走上露台拉上窗帘。突然,她的手停住了。幽暗狭窄的庭院里,正纷纷扬扬地飘舞着一种白色的东西。
啊!下雪了。和二见浦一样,今年的雪尤其大。
阳子拉上了窗帘,但为了看雪,还是留了一道缝隙。接着她回到房间,端坐在那里凝视着遗像。
黑色镜框中的小獭川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这张照片是去年拍摄的。当时一家人到大阪的天王寺动物园游览。为了合影,小濑川摆好小三脚架,按下了自动快门,手忙脚乱地跑到摆好姿势的阳子和孩子身边。虽说是三人合影,但照片冲洗出来时,上面却只有小濑川一人。他辩解说当时自己宿醉未醒——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不仅愚蠢,而且无用。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不幸的男人!
“你真可恶!”小濑川阳子对着棺木上杜夫的遗像嘟哝,“你这样无能,造成了我的不幸。”
阳子常常想,最初是自己的父母,接着是交往的男友们,最后是这个小濑川以及他的兄弟姐妹们,正是这些人接二连三地造成了自己的不幸。
“你真可恶!”阳子又嘟哝了一句,“那天你不巧回来得那么早……我并没有什么错,我以为你还会像往常一样半夜才回家。你哪一次天还亮着时就回家过?全是你的不是,错误不在我这边。”
露台前面的走廊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那里和玄关相连。
棺木的阴影处出现了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他面色憔悴,目光阴险,额头狭窄,抿着薄薄的嘴唇,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吊唁的客人都走了吧?”他略带关西口音。
他走了进来,慢慢弯下身,单膝跪在榻榻米上,浅棕色的大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还扎着领带?”
“近来我作为你丈夫的替身到二见浦去,所以才这副打扮。在平常,洗衣工不必这样衣冠楚楚。今晚是最后的守夜,我特地来向你和你的前夫表示慰问。”
小濑川阳子“扑哧”一下笑了。
“最近警察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仍然单膝跪着,低声问道。
阳子轻轻地把放在榻榻米上的几个小茶碗收进盆里,同时回答说:“都是些没影儿的事。他们说小濑川杜夫和森冈辉子有私情,在二见浦一起自杀了。还有一个叫坂上什么的也被杀了,据说是小濑川和辉子干的勾当。真是幸运。”
“真是啊!一起预料不到的偶然事件,眼看就要败露,没想到还能因祸得福。警察真是够迟钝的啊。”
小濑川阳子对这个男人的话也很赞同。
“在二见浦的夫妻岩,我们正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时,那个叫什么坂上的家伙突然从岩石后面出来,我真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惊叫起来。那时他喊了什么?”
“他像要杀人,喊他自己已经不能回东京了。”阳子说。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