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也不太相信千叶真的是要替弟弟报仇。
“律师?”千叶有些困惑。
“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记者要求。
“这次没有。”
“这次?”
“曾经有过。当初还是用毛笔写的。”
“毛笔?”
“拿毛笔写在和纸上。可是,往昔的名片并非见面时交给对方,而是在登门拜访时,若不巧对方不在,才请家人转交。”
“和纸?你在说哪个时代的事情?”记者粗声粗气地应道,显然心中的疑惑转化为愤怒。我不禁想调侃对方,会慌张、动怒表示道行不够深,就跟去年我们夫妇一样。悲伤、愤懑及困惑,导致情绪完全失控。我非常清楚,一旦陷入这种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恕我失礼,为何你在室内戴手套?”本城崇若无其事地问。我原本不明白他怎会在这种小地方钻牛角尖,转念一想,他或许是担心千叶打算使用暴力,才戴手套以免留下指纹。本城实在机灵,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不禁感到佩服。
“手套最好别脱。”千叶望着双手。他没正面回答本城崇,记者立刻紧咬不放:“‘最好别脱’是什么意思?手套里是不是暗藏玄机?”
对拒绝发言或说话吞吞吐吐的人穷追猛打,是记者的拿手好戏。他们总是打着“你有义务解释清楚”的口号,但我不由得怀疑,究竟谁有这种义务?而记者有什么权利提出这种要求?
“请脱掉手套。”记者厉声道。
谁都有不想说、不想表达、不想被他人知道的一面。我实在无法理解,硬将这些事物摊在阳光下,到底有何意义?如果千叶是戴手套遮掩巨大的烫伤痕迹,记者会有何反应?“强迫你取下手套,非常抱歉。”要是他诚心道歉,或许还算有救;“既然是这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讲?”要是他推卸责任,就无可救药了。这意味着他永远站在攻击的立场,不允许对方反驳或反击。即使犯错,也会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当初他们怀疑我们夫妇是凶手时,这种情况特别明显。他们先是强迫我解释,接着又指责我的说法不合理,甚至认定我是凶手。等确认我不是凶手,他们却改口:“既然是清白的,干嘛不一开始就讲清楚。”连菜摘死于具有麻痹效果的生物硷毒素一事,也成为他们推托的借口。“山野边先生,你在作品里提到相同的毒药,怀疑你是合情合理。”就像这样,他们说得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
“脱掉手套!”
“既然叫我脱,我只好脱下,但你可别后悔。”千叶轻描淡写地回应,耸耸肩,缓缓脱下黑手套。
我仔细观察千叶的手掌,没发现任何异状,跟一般成年男子并无不同。千叶将手套塞进后裤袋,举起双手,露出“这下你满意了吧”的表情。
记者松口气,嘴里咕哝几句,忽然朝千叶伸出手,示意:“请退到一旁。”
“别碰!”房内响起尖锐的叫声。我第一次听千叶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
记者拽住千叶的右手。下一秒,他神情呆滞,浑身僵硬,微微摇晃着瘫倒在地毯上。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美树也一样,错愕得猛眨眼。
半晌后,千叶开口:“抱歉,都是静电惹的祸。”
原来是静电。我刚这么想,旋即察觉不对劲,从未听过静电会电晕人。美树慌忙走上前,蹲下触摸记者的身体,回报:“还有呼吸。”
“当然,他不会死得这么快。”千叶一脸若无其事,“不过,总有一天会停止呼吸。”
“千叶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些担心记者会直接断气。此刻,我脑海浮现“箭毒”这个字眼。那是一种萃取自植物的毒素,具有麻痹的效果,严重时会导致肺机能中止。千叶该不会在手里暗藏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