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白费力气。即使改变称呼,也无法改变事实或真相。
“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时,轰先生并未察觉与自己牵扯在内,纯粹有些同情住在附近的作家女儿。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换成任何人,都只会当成发生在周遭的惨剧。然而,本城后来遭到逮捕,轰先生大吃一惊。接着,律师真的找上门,跟当初的指示一模一样,轰先生更是手足无措。或许是太过惊慌,脑袋一团混乱,轰先生才会完全照指示行动。不仅交出影像,还答应律师出庭作证。”
轰没有反抗,是找不到反抗的理由。我的脑海浮现一片落在河面的叶子,无法逆流而上,只能漂往下游。同样的道理,一旦卷入巨大的洪流,人类将毫无抵抗力,只能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情任凭浪潮推向大海。
“轰先生来找我,恐怕是突然感到不安。希望我能告诉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哪门子问题?”我纳闷地偏着脑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问别人?而且为何跑去找你,不是去找本城?”
“当时那男人遭到逮捕,关进看守所,轰先生大概想不出其他能解惑的人。何况,轰先生认为他录到的影像对我也有帮助。”
据说,轰取出笔记型电脑播放那段影像,问山野边:“我已把录影档交给律师。你能不能告诉我,律师在法庭上会怎么运用?”
“轰先生也是个少根筋的人。”山野边一脸无奈,“拿那种影片给受害者家属看,未免太没神经。”
“你看过影片,有何感想?”
“我哭了。”
“哦?”
“因为我看到菜摘。”山野边的语气平淡,仿佛怒气与悔恨早蒸发殆尽,甚至感觉得到化成水蒸气的情感迎面而来。“好久没看到活蹦乱跳的菜摘。”
此时,我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负责调查山野边菜摘的是谁?她既然遭到杀害,肯定是调查部的同事向上级呈报“认可”。在众多调查对象中,幼童处理起来特别棘手。若对象是大人,可借工作名义接近,甚至能伪装成突然造访的业务员,或设法制造偶然相识的契机。但想接近幼童,手法却极为有限。尽管调查幼童的机会较少,难免还是会遇上。总之,调查幼童相当耗费心力,负责山野边菜摘的同事,恐怕是趁她放学回家时上前随便问几句话,就置之不理吧。反正结果都是“认可”,何必自找麻烦?这是他们一贯的态度。
“山野边,你看完影像,马上发觉本城打算用来推翻检察官的指控?”
“不,我没想那么深。”山野边减速靠向路肩,似乎打算停车。“毕竟那男人已落网,尽管知道菜摘指甲里残留的皮肤碎屑是重要证据,却没理解跟影片有何关联。不过,我大致猜出,那男人会利用影片替自己脱罪。”
“那么,你怎么回答轰?”
“我叫他不用想太多,完全遵照那男人的吩咐。”
“你没阻止?”
“当然。”山野边停下车子,熄掉引擎。“我们希望他无罪开释。既然他有办法脱罪,我们求之不得。那一天,我还跟轰先生交换手机号码及电子信箱。”
“难怪轰联络得上你。”
“他在信里写着‘有事商量,希望在车里见一面’。”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轰所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