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性质,他大概乐于接听任何来历不明的电话。但若他警戒心很重,或许会选择拒听。
电话另一头传来粗鲁的话声,对方报出姓名。
“我是山野边辽,记得吗?我想知道你去年给的糕饼在哪间店买的。”
我尽量放慢说话速度。
对方沉默不语。其实我记不得这名记者的长相,不过,当初守在家门外的记者群中,他的体格特别壮硕。上小学时,班上有个同学专爱挑个性懦弱的人欺负,这名记者应该也是相同类型。就算受害者苦苦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将对方欺负得体无完肤。电话另一头依旧沉默,却听得见阵阵雨声,对方似乎在户外。
“我想知道那间店在哪里,请告诉我地址。”
“你在何处?”记者问。
不晓得他还是不是记者,但佐古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多半也传入他耳中。
“请告诉我那间店在哪里。”我强硬地重复一遍,接着深深吐口气。
对方继续保持沉默。
美树应该已察觉我打给谁。她静静守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
我正想继续追问“是不是在你的老家附近”,记者忽然低声道:“多摩。”
“咦?”
“有没有纸笔?”记者刻意压低嗓音,似乎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
我望向美树,以右手做出拿笔书写的动作,她点点头。
对方报出一串地址,我复诵一遍,美树抄在纸上。“这是哪里的地址?”我问。
“我的老家。在同一个区里,有栋矮小老旧的深褐色三层楼公寓。那糕饼店就在公寓的一楼。顾店的是对老夫妇,店名就是‘菜摘’。”
我无法想像对方此刻的表情。当他说出“菜摘”两字,话声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我女儿的名字。但我无法判断他是惊惶,还是罪恶感作祟。
“谢谢。”我隔着电话低头鞠躬。原本打算挂断电话,忽然觉得不安,又将手机拿回耳边,喊了对方的名字,拜托道:“这件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很可能会通知警方,甚至联络其他记者到糕饼店附近围堵。虽然我只是询问糕饼店的位置,还是不免会引起轩然大波。我望美树一眼,补上一句:“算了,要不要泄漏出去,你自己决定吧。”
记者一语不发,但我相信他听得十分明白。雨声滴答作响,仿佛在代替他回复。
他的工作理念及人生态度,我无权干涉。何况,我并不想对他低声下气。
“希望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在明天之前,只要你不透露这通电话……”我原本要接着说“就答应接受你的采访,你爱采访多久都无所谓”,对方突然冒出一句:“我不会泄密的。”语气干脆爽快,就像将无用的废纸揉成一团随手扔掉。
“咦?”
“我不会泄密的。”
起初,我以为对方在戏弄我,接着怀疑是对方的策略,好让我不设防。不料,他又解释:“我不擅言词,想必带给你不小的困扰。去年我扔糕饼只是开个玩笑,并无恶意。”
我一听,差点没笑出声。当初他投掷糕饼,还在门外大呼小叫,算哪门子玩笑?可是,他的口气不像撒谎,或许真的不擅沟通。
“我知道错了。”
听他这么表白,我一时不晓得如何回答,只好随口应两声,草草挂断电话。而后,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向美树转述刚刚的对话。
“我们走吧。”千叶大步走向门口。
“他把那种行为当玩笑?真不晓得他的神经是什么做的。”美树口中骂着,嘴角却微微上扬,粗鲁地以袖子拭泪。
“神经是什么做的?人类的神经不都一样?”千叶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类似树枝分岔的线条。我认出那是书中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