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句话与其说是开玩笑,更像一种挑衅。你对眼前的女人并不觉得怀念,虽然分手才一年左右,但女人的样貌变化太大,你几乎认不得她是曾经与你发生过肉体关系的女人,反而有种错觉,彷佛她只是个不客气地对你搭话的陌生女子。仓知巳绪坐起上半身,粗鲁地将连在左手上的点滴管线推到一旁,只有习惯于打点滴的病人,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勤。
你隐约有印象,却不记得细节。
仓知巳绪瘦得不成人形。当初和你交往时的她就很苗条,但如今的她脸颊凹陷、下颚瘦削、眼窝明显,宛如全身的肉被削掉了一大半,你看着都觉得心痛,眼前彷佛罩了一层薄膜,有种在朦胧梦境里望着她的感觉。
“握球棒要两只手。”
“那你就用两只手。”
仓知巳绪原本住在名伍屋,当初是为了接近你才搬来仙醍。你有些纳闷,不明白她为何会住进仙醍的医院。原因其实很简单,专门治她这种病的高明医师在仙醍,所以她再度从名伍屋来到这块土地。
“你只要一球接一球畅快地击出全垒打,有一天,医师就会来到床边跟我说,‘这真是奇迹!你的病情好了很多,快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事,我想在学会上发表。’”
“为什么突然讲这个?”
“‘悲伤是会传染的’,这是一句很有名的台词,悲伤这种东西,会跟不安及痛苦一起传染给别人。不过,王王不会被传染。不管悲伤或痛苦,王都是免疫的。所以,王要负起拯救万民的责任。”
“我听不太懂。”
你不知道仓知巳绪得了什么病,也不知该如何医治,你只能愣愣看着点滴管及一旁的湿纸巾。棉被的洁白与她脸色的苍白都泛着刺眼的光,感觉四下愈来愈朦胧。
“连医师也不知道?那这个实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有点累了。”她说着躺了下来,拉起棉被盖着身子,闭上双眼。你还没离开,她已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只见她轻启双唇嗫嚅着:“现在的我已经两好球了,只能靠擦棒界外来拖延时间。为了不被三振,我只能一直挥棒、一直挥棒。我好累,但我不想就此结束,只好继续撑着。界外球,界外球,又是界外球。”
你茫然地想着,仓知巳绪算是旧情人吗?自己和她确实有过肉体关系,但是否有过心灵的契合?你想起方才跟你上床的女人,拿仓知巳绪和她相比较,两人有类似的地方,但更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个性;仓知巳绪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水,如今交往的女人却像一片沼泽。
“拖延,继续拖延。仓知球员又打了一记界外球,真是难缠。投手一定也很累了吧。”仓知巳绪闭着双眼,一径播报着自己编造的棒球实况转播。
你听着听着,依旧是那副表情,然后,你凑上她的耳畔轻声说道:“球棒握短一点,看清楚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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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