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遍增加输入栏位时所需的各项作业程序,怎么想都不是太大的难题。
“既然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要逃走?还是一时不爽就不做了?”
“早知道就别在意那些细节,草草做一做,把案子交出去就好……”
“你现在在干嘛?”我打断他的话。
“学习用电脑,还有学习过生活。”
“什么意思?”
“既然眼前一片黑暗,只好把自己当成小婴儿,一切从头学起了。现在可没时间让我沮丧。”
五反田正臣的每句话都颠三倒四,我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渡边,你脑筋很好,是个很优秀的系统工程师。”五反田正臣说。
“干嘛突然讲这个?”
“可是呢,这个世界比你想像的要恐怖得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被谁监视着?加藤课长吗?”
五反田正臣哈哈大笑,“你真爱说笑。不是他,是更可怕的人物。”
“不就是在页面上增加一些输入栏位吗?怎么会扯到这个?”
“看到奇妙的程式,就会想加以分析,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吧?”五反田正臣难得说出很像系统工程师会说的话,“所以,我就一头陷进去了。那案子真的很危险。”
“你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
“我完全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这句话让我想起数年前,五反田正臣曾写过一个架构单纯但破坏力惊人的程式,功能很简单,就是上机执行后,会将硬碟内的所有档案删得一干二净。虽然功能本身平凡无奇,他却兴致勃勃地不断研发改良,还兴奋地对我说:“只要一执行这玩意儿,任何系统都会被消灭哦,最近我迷上这个了,完全无法自拔。”
“这种程式要在什么状况下使用?”我问。
“要是案子实在无法如期完成,索性在电脑上执行这个程式,然后逃走。”他答道。
“这并没有解决事情吧?”
“话是这么说啦,但你知道吗?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回忆或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系。”
“不然是什么?”
“是电脑里的资料。”
“不是吧?”
“所以,宣称要把电脑里的资料全数删除,是一种相当有效的威胁方式。在以后的年代,绑架犯的绑架对象将不再是小孩子,而是电脑。”就这样,五反田正臣开开心心地做出了那个删除一切资料的程式,还说:“这种东西啊,一迷上就停不下来了,这就是系统工程师的天性。”
的确,我们系统工程师向来追求更精简。更泛用、更单纯易懂的程式;换句话说,我们不断追逐的正是“美丽”的程式。
但就我所知,五反田正臣一次都没用过那个破坏系统程式。不是他不敢用,也不是他没机会用,而是他察觉到一件事——“想要破坏系统,还有更简单快速的方法,像是用力踹机器一脚,或是往机器倒上一杯掺糖的咖啡牛奶。”换句话说,比起程式的美学,物理性的破坏更赢得了他的青睐。
“什么东西让你无法自拔?”我问电话另一头的五反田正臣。
“视而不见也是一种勇气。”
“勇气?那玩意儿被我忘在老家了。”
或许是因为听了我这句无聊话的关系,五反田正臣沉默了片刻。挂断电话前,他又问了我一句话:“你知道什么是危险思想吗?”
“危险思想?是指心里面想着可怕的事情吗?”
“嗯,可以这么说,但龙之介老弟给了一个更有趣的诠释。”
“哪个龙之介老弟?”
“芥川龙之介老弟。”
五反田正臣说完芥川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