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二次拜访边见姐家,却迟迟无法按下门铃。很长一段时间,我就站在门口,茫然凝视着大门、杂草丛生的庭院,及显然搁置许久的脚踏车。
自上次来访,至今已过一星期。
前几天我拨了通电话,向边见姐询问真人昏厥后的状况。
“别担心,真人隔天就恢复原状。”边见姐回答。
既然是恢复原状,表示自我封闭的情况并未改善。
我望向边见姐家的二楼,按下门铃,门内传出铃响。我调整难得打上的领带,确定没歪掉。
此时,一只苍蝇从我视野左边飞向右边。
我的目光不由得随苍蝇移动。
苍蝇半途掉头,又从右边飞向左边,仿佛认得我的长相,故意在我面前徘徊。
我有些不耐烦,轻轻挥手驱赶,苍蝇依然来来去去。有时振翅声一大,听起来竟像是“救救我”,我不由得浑身一震。
难道这又是某个人的心灵景象?我猜想着,环顾四周,附近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是我的心灵景象?若是如此,“出现苍蝇”实在是个遗憾的结果。
此时,大门开启,边见姐现身。
“二郎,谢谢你拨空过来,我原本要开车去接你……哎呀,你今天穿西装?”边见姐有些错愕。
“这种时候我习惯穿西装,而且我喜欢走路,从车站走来挺舒服的。”
转眼间,苍蝇飞过我身旁钻入屋子。我感到有些抱歉,苍蝇好像被我带进了门。
边见姐敲敲真人的房门,喊一声“我们进去喽”,转开门把。
房间相当整齐,与上次书架翻倒的凌乱狼籍不同。窗帘是拉上的,房内颇为阴暗。
真人坐在棉被上,两脚着地,双手放在膝盖上,微低着头。除了呼吸外动也不动,仿佛随时会变成一座雕像。
见状,我暗自担忧驱魔仪式恐怕收不到效果。
当初我是基于真人发狂时的状况,怀疑真人遭恶魔附身,但此刻不像有什么东西潜进他体内,反倒像丢失心中重要的某部分。面对这种情况,我的做法恐怕派不上用场。
“真人,妈妈跟你提过好几次的二郎叔叔来了,他是妈妈以前的邻居。”
我尴尬地打声招呼。直到现在,我都无法适应穿西装打领带,但每次进行驱魔仪式,仍一定换上黑西装。
在意大利跟着罗伦佐的父亲见习时,则是借神父的衣服。
“这么说或许容易招来误会,不过,驱魔靠的是神父本身的威严与气氛,也就是形象的力量。”罗伦佐的父亲如此教导,我相当认同。
神父在驱魔时会祷告、读经、洒圣水,然而,真正带来效果的并非行动或道具,而是其象征意义带来的力量。
因此,回到日本后,我舍弃天主教神父装扮,改穿西装。日本人心中并无根深蒂固的天主教观念,比起神父装扮,西装较为人接受,也更能营造出正式仪式的庄严气氛。
真人仰起头,愣愣地盯着我。边见姐走出房间,留下我和真人。
于是,我慢条斯理地准备“工作”。
我先从黑皮包取出各种小道具,包括装着液体的小瓶子、厚厚的圣经、素描本、美术蜡笔、电子时钟。
虽然在驱魔仪式中不见得能发挥实际效用,却能营造气氛,并吸引对手注意,在某种程度上催眠对手。
每当我把道具缓缓摆上桌时,对方大都会露出掺杂好奇与警戒的目光。
他们会急着想确认接下来将发生何种情况、遭受怎样的对待,以及眼前的道具是否有害。
有时,看对方的反应,我就能判断出对方只是佯装遭恶魔附身。
“有什么事吗?”真人低语。不带敌意也不带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