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屁股还没坐稳,警车就嗖地蹿了出去。
“报案的是什么人?”马见原问红鼻子警察。
就像准备好了要回答他的问题似的,无线电话里传来了警视厅指挥中心的声音:
“报案的人叫巢藤浚介。我们已指示他在现场前边等你们。再重复一遍,报案的人叫巢藤浚介,住在附近的一座住宅楼里……”
浚介向一一〇报警,是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在麻生家,他吓得差点儿昏过去,慌不择路地跑回家,脱下又是血又是呕吐物的衣服扔进垃圾箱里,啰唆澡,热水稍微缓解了一下他紧张的神经,冷静下来以后,犹豫再三,终于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让他在案发现场等着,他不敢怠慢,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家门。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眼睑后面立刻出现了麻生家那血红的一幕,一屁股瘫坐在门前。虽然他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这事跟我没关系,但还是靠在门上站不起来。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一个自称椎村的年轻警察摇了摇他的肩膀问道:“您就是报案的巢藤先生吗?”浚介点点头,默默地站起来,跟着椎村朝麻生家走去。
警车已经停在麻生家门前了。红鼻子警察从警车里拿出一双塑料鞋套和一个手电筒,冲着站在麻生家门口的马见原喊道:“一双鞋套够吗?”
“拿两双吧!”马见原一边戴手套一边回过头来,目光跟浚介碰在了一起。
浚介在一瞬间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马见原。
马见原也觉得浚介有些面熟,但回忆不起来了,而且眼下也顾不上回忆。他冲浚介招招手,客气地问:“是您吗?”见浚介点头,又问:“您能把情况给我们谈谈吗?”
浚介一心想赶快把事情说清楚走人,可是越着急越找不着合适的词语,突然喊了一句:“到处……血流成河呀!”
没头没尾地喊了这么一嗓子,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越是想把语言理顺点儿越是慌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高。“不!是不是血,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那是红的……屋里有三个人,说实话我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床上一男一女,被绳子绑着,一动不动……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被电线绑着……那那……”
“您冷静点儿,”马见原粗门大嗓地劝了一句,“您进去了?”
“进去了。”
“为什么?”
“臭!您闻不见吗?臭死了!”浚介斜着眼睛看了麻生家一眼,“这种恶臭持续了好几天了,今天感到特别厉害,我想警告他们一下,走到门口觉得更臭了,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绕到后门,门一拽就开了。我还以为他们是放煤气自杀呢,进去一看……”
“您弄湿了?”
“什么?”
“我说您的头发是湿的。”
“啊……冲了个澡,在里边弄脏了。”
“被什么弄脏了?”
“血……屋子里又黑又红的水……还有别的……”
马见原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问:“您换衣服了?”
浚介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是吧。”
“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交给我们……现在嘛,您得在场。”
“在场?”
“您得跟我们一起进去。”
浚介使劲儿摇头:“我再也不想进那个臭死人的鬼地方了。”
马见原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您可以不进屋,这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吧?”说完用戴着手套的手推开铁栅栏门走进院子,椎村和浚介随后跟了进去。
“这铁栅栏门原来就是开着的吗?”马见原看着磨磨蹭蹭地跟着走进来的浚介问。
“插着门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