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请你把这个交给绫女,跟她好好儿谈谈。她一见我就愤怒得不得了,根本不听我解释……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在大墙里边接受过心理辅导,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有病。我的病属于心理疾病,但是得这病的责任不在我。我出生以后,我父亲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于是呢,他就在外边乱搞女人。我母亲呢,经常打我,拧我,不给我饭吃,我哇哇大哭的时候被父亲撞见,母亲就说是为了阻止他去外边搞女人,可是父亲却说反正不是他的孩子,爱怎么打怎么打,甚至把我塞进壁橱里不让我出来……我想做个好孩子,并且做了很大的努力,结果父母还是讨厌我……”
油井把信封放在水闸的水泥墩上:“这里边有监狱的心理医生写给我的建议。他说,治好我的病需要时间,但是,如果坚持接受心理辅导,最终原谅了父母的罪过,还是能治好的……医生还说,治好我的病也需要家庭,对于我来说,家庭就是绫女和研司啊!”
“为了治好你的病就得牺牲他们母子吗?”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有工作,我能为他们母子提供舒适的生活,决不让他们住在那么小的房间里受委屈。”
“你的所谓工作不就是长峰他们给你安排的黑社会里的工作吗?”
“您不是也在他那儿领钱吗……对了,心理医生还告诉我,最重要的是给研司一个原谅父亲的罪过的机会,如果不给他这个机会,他长大了会跟我一样,会重复我所做的一切,因为孩子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可是现在,马见原先生,您的行为是在往孩子心灵的伤口上撒盐哪!你一会儿去看他,一会儿又离开他,其结果是更深地伤害他……能够抚平那孩子心灵的创伤的不是您,是我呀!我得给那孩子一个原谅我的机会,为了他的将来,我必须给他这个机会!”
“……你能保证从此不再伤害那孩子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你伤害了你自己的女儿,可你为她做了些什么呢?”
“……”
“好了好了,把这个交给绫女,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她,我跟他们在一起能过好,肯定能过好。这样对大家都好,为了您夫人,也应该这么做……您说是不是?”
油井说完在水闸那边消失了。马见原抓起那封信,想把它扔到河里去,但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
马见原把那封信放在了绫女面前,绫女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扔掉以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抓起来扯了个粉碎。
“你就默不作声地听他说?”绫女不满地问。
马见原避开绫女的视线,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研司。可以看得出来,研司很注意马见原跟绫女的谈话。
绫女压低声音,但语气依然很激烈:“我坚决不同意!你觉得那样好吗?你觉得让他回来是好事吗?”
“不……”
“那你为什么把这个给我拿回来?”
马见原回答不上来,转过脸去看着假装看电视的研司。研司回过头来,好像要问什么似的。马见原温和地笑着冲他点点头,意思是没关系,不用担心。研司也许没明白马见原点头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又扭过头看电视去了。
绫女咬着嘴唇看着马见原的侧脸,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她把扯碎了的信放在只有马见原用的烟灰缸里,拿起火柴点着了。橘黄色的火苗摇晃着,映在绫女的黑眼球里。
“……我一个人带着研司过下去!”
“……”
“我来担当研司的父亲的角色……我必须担当这个角色。”
“……对不起。”
“不许这么说!”绫女把烟灰缸放在洗菜池里,拧开了水龙头。水把火苗浇灭了,黑色的纸灰飞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