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长颈鹿和刺猬知道,他们要想在3月底出院,比优希的难度大得多。
长颈鹿最大的问题是出院以后去哪儿。父亲接受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唤起沉睡已久的母性,接受他的可能性有没有?母亲自从离开他以后,连封信都没来过。尽管如此,长颈鹿还是经常在心里对自己说:“母亲一定是很忙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接我的吧?”
听到周围的孩子们对母亲的描绘,长颈鹿知道,自己的期待只不过是一种愚蠢的幻想。特别是指望母亲在4月以前决定把自己接回家去,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怎么办?怎么才能出院呢?苦思冥想中,脑子里浮现出叔叔和婶婶的身影。成为他们的儿子会怎么样,根本想像不出来。与其说是抵触,倒不如说是一种近于厌恶的情感。
“叔叔不英俊,婶婶也不漂亮。个子不高,穿着寒酸,弯腰弓背,毫无自信,就知道嘿嘿傻笑,话都说不清楚,运动神经绝对没有。周围的人谁也不会说我有个体面的爸爸,更不会有人羡慕我有一个漂亮的妈妈。他们距离我心中理想的爸爸妈妈差得太远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哪!
2月中旬的一天,趁病室里没有别人,长颈鹿跟刺猬谈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这是个好办法。”刺猬说。
没想到长颈鹿勃然大怒:“当那样两个人的儿子,为什么是好办法?怎么个好法?”
刺猬不知所措地:“你希望我反对呀?”
长颈鹿没话说了:“那也不是……”
“看来,你的亲生父母不会来接你出院,更不会跟你一起去爬山……时间可是不多了。虽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
“你看,你在嘲笑我了吧?反正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在嘲笑我,找那么两个窝囊废当父母!”
“我没嘲笑你。”
“住口!”长颈鹿扑过去,一头把刺猬撞倒在地,然后跑到厕所里拼命地踹门,踹了门还觉得不解气,拿起拖把就要砸镜子。
“有泽!你想干什么?”闻声赶来的男护士大喝一声。
“讨厌!”长颈鹿狂叫着举起了拖把。
“关你的禁闭!扣你的分!”男护士又喊了一声。
真要被关了禁闭,出院可就没门儿了,更不用说去爬山了。长颈鹿把拖把放下来,小声嘟囔着:“我只不过是想用拖把擦擦地。”说着真的马马虎虎地擦起地来。
“要擦地你就好好儿擦!”
长颈鹿使劲儿擦着地:“这样总行了吧?”
擦完地,长颈鹿扔掉拖把,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起脸来。洗完脸,也不关水龙头,呆呆地盯着流进排水口的水。
“长颈鹿……”有人在关切地叫他。
扭头一看,是刺猬。
“你要是再说废话,我杀了你……”长颈鹿看都没看刺猬一眼。
刺猬在厕所门口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走了。
这天夜里,长颈鹿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母亲、父亲跟已经死去的祖母,三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晚饭。但是,他不知道他自己在哪里,也看不出那三个人注意到他。
“我在这里呀!”长颈鹿说。可是他们谁都没听见似的,只顾哈哈大笑。
“那孩子,不要了吧?”父亲说。
“那孩子不在,太好了!”母亲说。
“这样的话,全家就能过好日子了。”祖母频频点头。
长颈鹿大声叫喊起来。三个人还是听不见,有说有笑地继续吃饭。饭桌前边有一个位子是空的,谁也没有看那个空位子一眼。
长颈鹿哭了,哭着哭着醒了。隔着帘子,听见同病室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