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里仇踪
在风平浪静的太平洋上,海水四望无际,与天空相接,“玛利皇后”邮轮,划破了平静的海面,掀开两条白浪花纹,向着她的目的地行进着。
两条灰黑色的虎鲛,忽隐忽现,不时冲出碧绿的水面,追逐着轮船的白浪游戏,大有和轮船竞赛的意思。
这时,邮轮的甲板上,正站着一个道貌岸然,身材肥大的中年人,扶着栏杆,对海天遐思,一面欣赏水中游戏的鱼儿。
从他的衣饰上,一望而知是个“南洋伯”,嘴上留着两撮短须,和他的身份衬配得恰到好处。
他的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真看不出是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他凝对着自由自在的虎鲛出神,不时又挺起胸脯,尽情呼吸海洋上的自由空气,好像有无限的感怀。
这人的背后,正对着大餐间的大门口,有一个戴墨晶眼镜的中年人,两颧高耸,面容消瘦,穿着的一套半新西装,倒是上好的料子,鬼鬼祟祟地守在那里,注意栏杆旁“南洋伯”的一举一动。这人就是“统战部”新加坡地下站的行动组长司马周,他负有特殊任务,负责暗中监视这位名振东南亚的大骗子常老么,由新加坡至香港去找他的仇人骗棍骆驼,决一雌雄。
司马周毕生是在赤色圈子里搞行动的,还没有在骗子的圈内混过,他怀疑这位容貌平庸的常老么,会是个手段高强的大骗子。但是经过一番接触之后,他就感到这个骗子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单身的客人,在长途的旅行上差不多都是感觉寂寞的,彼此如言语投机,一拍即合。司马周曾和常老么在晚间赌过几次牌,常老么的赌术高明,除了第一次略有亏损以外,每次都是大赢,看不出有假,但又分明每次都有弊端,这就可以证明他的赌术中也含有骗术的成份。
司马周又曾藉故到过常老么的房舱里去,暗中留意他的行李,得到机会便偷偷地检视他的什物。发现常老么的身份很多,单只名片就有七八种以上,这种利用多种身份作活动的人,除了骗子以外,普通的人是很少有的。
这时,常老么忽然摸出一根很长的吕宋烟,衔在口里,又从口袋内摸出打火机,但司马周已及时擦亮了一根火柴递了过去,于是他们又开始攀谈起来。
“你以前到过香港吗?”常老么问。他是第一次向司马周问话,以前多半是司马周在逗他发言。
“我本来就是由香港来的!”司马周答。
“现在香港已成为远东的间谍战场,相信你总不会没有所闻吧!”
“像我这样的一个商人,一天到晚把精神集中在算盘上,那还敢对政治有所批评!”司马周说。
常老么冷笑一下,也就不再言语。
司马周不肯轻易放弃机会,说:“那末你对于政治一定有明澈的见解了!”
常老么又是一笑,摇着头说:“我没有什么见解,中国人的传统是安分守己,顺时听天,只要谁能给他安居乐业的生活自由,他就倾向谁了!”
司马周觉得话不入耳,他的任务是随时常老么搭线,拉得愈近愈好,矜持一会,又说:“那你一定是同情共产党的了!……”
常老么故作一楞,说:“依你的话语看来,那你一定是共产党或它的同路人了。”
司马周倒是真的楞了一楞。急问,“何以见得?”
常老么格格大笑,“哈,我们还容许伪装吗?”
“伪装?”司马周莫明其妙地回味常老么所说的话,等他体会到这位名闻大骗子的幽默时,不禁也豁然大笑。但这笑声里却含有极大的不自然,因为他已领略了这位江湖好汉谈锋的犀利。
五天的航期瞬眼过去,司马周已尽到他最大的能力,不露痕迹地侦查着常老么的动静,虽然他的收获并不大,但常老么为人如何,思想如何,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