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平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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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灯坏了,很黑。
白可夫扶着墙壁往里摸索。他嗓子发痒,一个劲儿地想咳嗽,却竭力忍着不敢闹出动静。背心贴在后脊梁上,早已被冷汗浸湿了,胸口有些憋闷。
门洞外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车灯亮处给楼道带来极为短暂的一闪。他的身影细长得如同一根麻秆。
《新闻联播>刚刚结束,正在播送天气预报:“明天多云转阴,风向南转北,风力二三级,局部地区有小到中雨…”
家家都在看电视,家家的电视里都住播送天气预报。
到家了。
他家没有天气预报。这是规矩,吃完晚饭,女儿做功课,老婆做活儿。厂里发不出工资了,每个月只领40%的基本生活费,不揽点活儿做就吃不了肉。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丈夫手里头有一百多万。也幸亏不知道,否则的话,白可夫怀疑她会被吓出毛病的。
一百多万。
居然还得像个穷鬼似地苦熬,这算怎么回事呀!有好几次他都想取点出来用甩,但最终忍住了。老婆是个神经过敏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把钱拿回来,她非得问个底儿朝天,闹不好会捅出事儿来的。总而言之,那一百多万在他手里只是个理论上的数字,你说它是一堆纸也行。其实,他更像一颗定时炸弹。
白可夫没问过晏子昭是如何处理那笔钱的。人和人不一样,晏子昭老婆去世了,儿子分出去单过,他一个人的日子将有很高的自由度。那个老畜生,养个暗室也说不定。
不知为什么,他一想起姓晏的,就恨得双手打哆嗦。
白可夫自认为在此之前自己以及自己的全家,都属于老实巴交那类人。没有什么大出息,也不会捅什么大娄子。挣钱吃饭,挣多吃好点儿,挣少吃次点儿。攒不下几个,也拉不了亏空。应该属于社会上占绝对多数那类人。
“那类人”终于发了笔巨大的邪财。
将会如何?
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没钱的时候想有,多点儿更好。万万想不到,呼啦啦弄到这么多钱、他傻眼了!
他觉得自己眼下特像个出纳员,按时把钱取出来,按照敲诈信的吩嘱,准时地把款项送去,只是这么个角色。李邑——这个叫他心惊肉跳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每次都弄出一身冷汗的狗杂种!亏他想得出这么个折腾人的办法。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假如说晏子昭把这个人推到了井里,自己显然就是那个抛石头的人。
他经常冒出这样的念头,像什么来着……对,像不少电影里的镜头,濒死者声嘶力竭地朝他的仇人喊:“你杀了我吧……”
是的,一刀杀掉在这种时候变成了某种真实的渴望。
要人家偏不!
人家像胜利者那样,嘴角叼着烟卷,眯缝着眼,双手插在裤腰带上,用那只穿着大皮靴的脚,异常开心地把你的脑袋像皮球那样踩在水泥地上…这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必需忍受。与电影不同的是,濒死者一旦不死,还有复仇的那一天!而他没有。在这里,复仇者的权力只属于李邑,他白可夫永远要像个鬼似地苟活着,一直熬到死!
他不知道晏子昭和他是否一样。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老畜生绝不可能好受!绝不可能。这里的区别在于,晏某比他沉着、老练、有耐性,或许……或许还有点主意!
晏子昭在古城有根底,这决定了他和他之间的不同。
羔羊除了叫狼吃掉,没有任何选择,而晏子昭不是羊,是只虎!
白可夫举手准备敲门,又缩了回来,随后取出打火机,找到了那把房门钥匙。火光中,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