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可是当真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到死我也忘不了。”鲁姗姗仰起脸来,双眸深得像水,“10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把我搂在怀里,说了刚才那句话。”
林涛箍住她的肩膊,道:“你那时候才是个14岁的小姑娘,我那是哄你睡觉呢。”
“现在我已经24岁了,还是小姑娘么?”她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大哥你不要躲闪,你一躲反倒证明你心是虚的。你看看我,我还是10年前那个小姑娘么!”
林涛不敢看她,然后又挣扎了一下。鲁姗姗搂得更死,仿佛粘在了身上。林涛垂下了脑袋求她:“姗姗,放开手。你听我说。我那真是一句戏言——整整两天两夜,你抱着你妈妈的尸体不吃不睡,我担心你精神出问题。知道么,医生给你喝的橘子水里是放了安眠药的,结果那安眠药对你一点没用。姗姗,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这些了。当时真的处在一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呀!”
“不要说这些大哥,我不管什么情况下不情况下。我现在要你履行承诺。你回忆一下,在出国的这6年里,我前前后后回来过那么多次,哪一次说过今天这句话,没有吧。你可能以为我早就把那个承诺忘了,或者你早就忘了。现在我告诉你,你忘没忘我不知道,总之我一天也没忘,一分一秒也没有忘。有恩不报我还算人吗!大哥,我之所以今天才说,是因为今天是出事整整10年的日子。10年前的这一天,我妈妈被塌下来的预制板砸死了。当时要不是遇见了你,我肯定不会继续活下去的!”
林涛哦了一声,用力掰开姗姗的手,快步走到电子钟前,他看见了那个触目惊心的日子——10月17号。
他倏然扭回头盯住了她:“姗姗,原来你…………”
鲁姗姗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瘦个子男人。10年前,轰然一声巨响,她与人间的最后一丝亲情便蜘蛛网似的被无情地扯断了,作舞蹈教师的母亲被砸得稀烂,惨不忍睹。她死死抱住那具尸体的时候,能感觉到失去活力的躯体给人触觉的感受是十分可怕的。但是她死抱着尸体不放,正像林涛所说的,抱了两天两夜。她觉得她应该跟妈妈走,因为这个世界对她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医生和文化馆的人使出了种种办法想把她和妈妈的尸体分开,均告失败。在这个时候,眼前这个男人出现了。10年前,林涛比现在要精神得多。如今她已经记不得林涛用什么办法把她抱离了妈妈的尸体,能记住的只是他凑得很近很近的脸,他嘴唇上方的胡茬一根根几乎能数清楚。他紧紧地搂着她,说了许多温存无比的话,这使得沉默了两天两夜的她突然间便爆发般哭了出来,死亡所带来的绝望感如同蓦然间打开窗幔的暗室,被白亮白亮的阳光豁然间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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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了一声:“大哥——”
就在那一刻,林涛突然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别死姗姗,好好长大,10年后我娶你做新娘…………”
到今天,整整10年了。
鲁姗姗清楚的记得,当林涛把她从绝望中牵回真实的世界时,死亡的恐惧感和对生命的无所谓,莫名其妙的便从她的身体和血液中消失了,怎么捉摸都有些不可思议。许多年后的一天,在美国的一所心理诊室,她平静地向心理医生讲述了少年时代的那一幕。她请心理医生解释一下自己的心理现象,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从绝望转变为近乎于波澜不惊得平静。对方说:这种情况是有的,发生机理至今是个心理学上的一个未解之谜。他个人认为这是一种生物学的改变,与神经中枢之间的某种介质量的变化有关。
鲁姗姗在林涛的身边生活下来。从14岁至18岁这四年间,她只在方圆不到半公里的空间内活动,文化馆以及文化馆所在的那个方向她自觉地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