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天下午,许巧巧很少有地打来电话,提出要和卢小舟见见。那声音依然娇娇的犯嗲,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卢小舟在那一刻彻底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没出息,积郁在心的所有怨恨哗地一下子就没了,剩下的只是与之相见的渴望。仅仅在搁下电话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会不会暗算我?
骆驼岭的确是个美丽的去处,许巧巧选择的三星台尤其美。可是除了美以外,那里不同样是个下手杀人的好地方么?许巧巧电话里不下三遍强调“我是偷着出来的,汪童要见几个韩国客商”。此刻走在这青石小道上,感受着物是人非的痛楚时,这团被称之为“疑云”的东西浓浓地在卢小舟心里弥漫开来。
她干吗反复强调这个?如果逆向思维的话,不恰恰证明汪童……他蓦然想到了两个字:阴谋!把自己弄到骆驼岭来弄死!会么?照理说,他找不到汪童(或者汪童和许巧巧二人)加害自己的道理。“雀”对于“鸠”而言不存在任何威胁,他们没有必要向自己下手。真的!卢小舟脑子里雾水重重。口袋里有一把弹簧刀,这是他唯一能拿来自卫的凶器。无论如何,见面是不能取消的。爱也好,恨也好,就算是一次面对面的了断吧!
在“仙人指路”处,他停了片刻,东张西望地偷着吸了支烟。这是个岔路口,沿左侧山道上去通三星台,右侧那条则通向鹞子沟,看上去,时间尚早。许巧巧约定的是下午4点到4点半,现在刚刚3点。卢小舟忽然冒出个念头:咦,何不就躲在这附近看看。如果许巧巧真来的话,此处是必经的地方,一个人来或带着其他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么!这么想的时候,他便弄灭烟蒂离开了石板路。路旁是山草,山草的深处便是密匝匝的灌木了。他在那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耐心地躲了一个小时。最终的结果是,鹞子岭方向下来一个背画板的小伙子,又有两个扛着电线上山的人往鹞子岭方向去了,仅此而已。
已是4点整,卢小舟很无趣地从灌木后面钻了出来。
他玩儿不来这一类猫捉老鼠的把戏,决定老老实实上三星台去等着。原本就是个老实得有些窝囊的人,他想,算啦算啦,你到底不是汪童!
汪童是个心狠手也狠的家伙,钱多得如同白来,这样的人一旦缺少文化和过于贪婪,那行为举止就足以给人想象了。卢小舟听到过此人的许多劣迹,被夺爱以后又听到了更多,他甚至怀疑汪童如今就算把许巧巧还给他,自己也没有勇气接过来——汪童是个反复无常的杂种,什么时候脾气上来,卸掉自己一只胳膊也不是不可能。
满脑子浆糊地走着,和一个扛木头的山民擦身而过时险些掉到山沟里去,内心的恐惧越发强烈了。三星台观日亭已露出了一角,说话就到了。卢小舟抹抹脑门子上的汗,顺势看了看时间:4点20分。他往来路上瞧瞧,没人,估计许巧巧真来的话恐怕已经来了。分手半年了,没必要和自己逗着玩儿。印象里巧巧好歹是个守时的人。结果他分析错了,观日亭上根本没有人。屁也没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顷刻间灌满了胸膛,他把一块石头踢下了悬崖。
“我日你先人!”卢小舟十分少有地嚎出一句粗话,声音听上去像一条绝望的狼。骂声在山谷里回荡着,渐渐消失了。远方,偏西的太阳在山口那里挣扎着,挺晃眼。山风比其他地方强烈些,杂裹着浓浓的山草气息,盘曲的小径在起伏的山脚下蜿蜒而去,观日亭是三星台的最高处。他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胸中有许多恶念在膨胀,性格猥琐的人恐怕也只有心里发一发狠了。他感觉汪童在他脑海里已经“死了”上百回了,有些死法连卢小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摸出支烟准备抽,决定抽完下山。但是,就在伸手掏打火机时,他的眼睛突然直了。
他看见了血!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