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想作解释,一个蓬着头的女人随在咳嗽声后边从里屋出来了,穿着又肥又大的睡衣。刚才郜建廷进屋时喊了一声“嗨,公安局来人了。”这恐怕就是那个“嗨”……杨小眉。
杨小眉百分之百病了,嘴唇、眼泡、还有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中药味,无一不说明她病了。病人打的那种手势基本上都一样,她让郜建廷去冰箱里拿“可乐”。老杆儿说我不喝“可乐”。杨小眉又张罗泡茶,艾菲说算了,不必了。
“女儿不在家吗?”艾菲问。
杨小眉说:“最好不在家,这种事情还是避开孩子些好。阳阳对老许挺有感情的。”
老许!艾菲估计杨小眉比许建设岁数略小,但脸面到底是中年人了,不能细看。文奇所介绍的是其光彩照人的那一面,不是病中的“她”。再说衣饰也挺重要的。
“我们本应该出事后就来见二位,因为千头万绪,来晚了点儿。”老杆儿不想把文奇不合作的实情说出来,就算是一种策略吧。以便防止眼前这两个人构筑心理防线,“现在二位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得知许建设被杀的消息的?谁说说?”
杨小眉有气无力地让郜建廷说,郜建廷就说了。原来,传递这个消息的是林乔。郜建廷说:林乔恐怕有什么事情想找许建设,他往许建设那个厂打电话,没人接。又往许建设家的公用电话打,那边有一个老太太朝他喊:“许建设死啦,你是她什么人?”林乔当时差点儿吓出问题。“林乔打那个报丧电话的音调都变了,他说话从来没有那么尖。我乍一听还以为是税务局的小方呢。”
郜建廷问这么介绍情况行不行。艾菲说:“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出事的第二天。”
艾菲点点头:“你接着说,后来呢?”
郜建廷说:“还有什么后来,人都死了。唉,世界上该死的人太多了,唯独老许不该死,她应该好好的活着!怎么死的偏偏是她呀!老天爷太不公平啦!”
老杆儿很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装模作样的成分,他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不少人都说他眼睛特别贼。可是贼归贼,没有总不能看成有。郜建廷的确没装。事实再次印证了他先前的那个印象,郜建廷真正在难过。至于杨小眉,满脸的眼泪似乎也不是抹上去的。当然,眼泪有时并不真实,但,在这种场合,你没有理由把夫妇俩的情感分开来说。
郜建廷说:“老许一死杨小眉就病了,她们俩过去感情还不错,都在一口饭锅里吃饭,人嘛,谁能无情。我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倒下,我去找林乔,没找到人。又想去公安局问问情况,结果走到门口怎么也没敢进去。”
“为什么?”老杆儿追问一句。他开始恨郜建廷了,心想:这混蛋要是那天进去了,袁守方回不回来就变得全然无所谓啦。
郜建廷道:“为什么谈不上,我这个人天生害怕戴大檐帽的,再说了,文奇不是被你们抓走了么。我觉得还是避嫌为好。”
“你有什么嫌需要避?”艾菲话中有话。
杨小眉接言道:“你看他那长相,是不是比文奇更象杀人犯?”这么说自己的老公多少让人意外,但会听的人很容易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杨小眉似乎认为文奇没有抓错。
“杨小姐是不是认为文奇就是那个凶手?”艾菲盯住她,同时相信,文奇放出来的事儿他们尚不知道。
杨小眉道:“别叫小姐,我是小姐她妈。说到文奇,我不知怎么表达才好,真的。老许是我们的朋友,文奇也是我们的朋友,谁杀谁都挺惨的。”
“总不可能是许建设杀文奇。”艾菲指出了对方犯的原则性错误。
杨小眉道:“我是说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
艾菲这才明白她并不认为文奇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