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是边疆地区的一个赶街的日子,“赶街”便是内地所说的赶集,很热闹。在边地尤其热闹,有许多境外的老百姓老早就肩挑牛驮地赶来了,界河边上一片喧嚣。一条条的山间小路上比以往多出许多人,拖拉机、牛车马车,中间穿梭着色彩艳丽的摩托,摩托上坐着色彩更加艳丽的民族少女,像花蝴蝶一样。
花斑蝶把自己弄得比花蝴蝶还鲜艳,她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民族少女的服装,短衣长裙那种。原本就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人,如今一打扮,走起来更是袅袅娜娜,别具风情。陆莹莹面对着如此的花斑蝶,只能心里暗自捉摸:天知道她又在闹什么鬼呢!
昨晚上,陆莹莹几乎一夜没睡,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于她还是头一次,当花斑蝶说出那句话以后,她的心就再也没有安静下来。刘铭庄,异国他乡一样的边地,这一切都使她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周身弥漫着,使她不安、使她焦躁,同时也使她涌出些隐隐的兴奋。
刘铭庄,这个曾经占据过她心灵的人,这个同样使她留下心灵空白的人,真的就要见到了么?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
根据花斑蝶一点点的吐露,她现在已经差不多“组合”出了一个新的刘铭庄。她不怀疑自己的猜测,刘铭庄一定在从事着那种掉脑袋的营生。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宁愿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而不再见此人。可是花斑蝶使这一切不知不觉地变了,既改变了以往的心境,也改变了某些类似于人生态度的东西。陆莹莹发现,在这边地的日子里,她很少有地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你说那是对占有过自己心灵的男人的渴望也可以,但不全是。这种渴望也许更宽泛些,似乎是对逝去的岁月的一种无助的追忆,对一个故人即将出现的令人心灵作痛的憧憬。
这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坐在挂兜汽车上的陆莹莹,望着那个骑在小马背上的花斑蝶,内心浮想联翩。花斑蝶,花斑蝶,真是个看不透摸不准的小精灵。别的不说,仅就她能把自己摆弄于股掌之间的本事,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她唯一的不成熟在于,偶尔还无法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比如现在,她要见刘铭庄的心情显得比自己还强烈地写在脸上。
车子在山路上时紧时慢地开着,花斑蝶那匹小马一会儿前一会儿后地跟着。她几乎没一刻消停,不是跟前前后后的男子对山歌,就是和什么人恶作剧似的打马乱跑。同车的一个民族大妈用蹩脚的汉话对陆莹莹说:“你这个小阿妹可真有意思,她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陆莹莹只是笑,心想:她要是我的妹妹也不错呢!
大约就这样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他们到了一个叫做木姐的边地集贸市场。花斑蝶指着市场告诉陆莹莹,南北向是一条公路,摊贩都在路边设摊;东西向是一条河,河边的芭蕉林里有年轻人谈恋爱,不要去打扰。花斑蝶让她先在街上随意看看,不要走远。
陆莹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要到哪儿去?”
花斑蝶指指身边的两个民族汉子,说:“我跟他们去见几个人,很快就回来。噢,你要是不放心就打我的手机,丢不了的。”
花斑蝶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快步走了。灵巧的身影闪了几闪就消失在人流里。陆莹莹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晃动的都是花斑蝶的影子。回想起来,她原本就不是来逛集市的,深藏的目的是见刘铭庄。可没等见到刘铭庄,花斑蝶先不见了。她除了心慌以外,更多的应该是疑云,浮在心上久久不去的一层疑云。花斑蝶太如鱼得水了,熟悉得有些反常。两相比照,显得自己像一只旱鸭子似的傻呼呼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周围的这些陌生的、异域似的风情画对她来说终究隔着一层东西。
大约临近中午的时候,手机嘀嘀地响了,陆莹莹忙把手机凑近耳朵,花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