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很棒的伴侣的。”我回答,“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我是这么认为,但是……”
校长再次望向公滋。公滋蹲在墙边,似乎正被女佣照料着。他顽固地拒绝女佣递给他的水。
“怎么说,我听到人死不需要理由,就突然担心起来了。可、可是……”
“我了解您的心情。”
“您能了解我的心情吗?”校长说,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好烫。不,这是普通的温度。是由良家的人体温太低了。
“拜托你,侦探先生,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那孩子。那孩子的父亲是我的童年玩伴,因为胃病而早死,可是那孩子还是成长得乖巧极了。我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校长一次又一次握住我的手,对我鞠躬。
背后传来榎木津随口胡说的荒唐话。
校长的身后传来公滋的叫骂。
怎么搞的?这种严重欠缺一致感,教人坐立难安的场面……
我快受不了了。
即使如此……
我还是没办法说:“请放心交给我们。”我好想从这里逃出去。
“我们就要离开了。”校长说,“只是我这个人生性胆小,明知道没问题,还是忍不住要拜托。真是失礼了。”
校长再一次立正站好,行了个比第一次更深的礼。我站起来,把弯曲的身体弯得更深。我并不是在行礼,这只是单纯的反射动作。
弯下身后,我内心思忖。
校长已经相信了,他相信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薰子不会死。这是……希望。日常的昏昧有时候会将希望的观测与预知掉包,可是这只是一种欺瞒。埋没于日常的人明知道这一点,却仍然自私自利地决定未来。
正因为明知道,才会在安宁的背后透视到天不从人愿的可能性,这就是他们的不安的真面目。
简单地说,他们只是不愿意事情违背自己的心意发展。日常性这个玩意儿,就是会去排斥不符合预定调和的结局。
天从人愿的未来,绝对不存在。
人类就是不懂这理所当然的事。
例如禽兽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就禽兽来说,经验只被视为有助于生存的形式。其中虽然有固定形式,但没有时间性,禽兽的过去不会累积。
人类因为不愿意接受异于自己的事物,所以误会禽兽也有历史,不过禽兽没有时间,当然也没有历史可言。生存一事根本不需要历史。所以人类与禽兽无法彼此了解。人类对禽兽付出的爱情,全都是单方面的谎言。
不,
人对人付出的爱情,原本应该也都是虚假的。人类靠着记忆、记录,勉强将时间数量化,但这些全都是假的。就像画上的饼不能充饥,计测的时间和记录的过去,也都不是时间和过去本身,所以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尽管如此,人却对那种东西赋予绝对的信赖。不仅如此,人甚至想要把尚未到来的未来都予以数值化。
我觉得这真是太愚蠢了。
而闭眼不去正视那种愚蠢的存在方式,是安宁地度过日常的唯一方法。人类珍惜的,全都是些没有实体的幻影。能否将那些幻影误认为真实,就是幸与不幸的分歧点。
我总是在那个分歧点摇摆着。
如果能够完全相信虚假,就能够幸福吧。可是,那种幸福却有不安如影随形地紧贴着。只要稍微摆动,不安便会毫不留情地探出头来。如果无法相信,就不会有不安。相反地,等在那里的只有绝望。
即使如此,我仍然活着。
因为我活着,我不想绝望,可是我怎么样就是无法完全相信虚假。所以我甚至诅咒带来不安的幸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