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知不觉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庇护起伯爵,为伯爵辩护。中泽警部应该是纠弹伯爵的急先锋,现在却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场。
楢木说了:
“会不会是那一瞬间……伯爵陷人不省人事的状态?”
“什么意思?”中泽问。
“如果有人因为某些原因陷入心神丧失状态,在那种状态下杀了人,一般人的话,清醒后就会理解状况吧?眼前有尸体,不管怎么想,自己都是凶手。可是这种情况……”
“即使清醒过来,也没有犯罪的自觉吗……?”
“没有尸体这个概念的话,杀人行为根本不成立吧。”
“不是的。”京极堂说,“伯爵的意识应该都是清醒的。”
“这、这样吗?那例如说,就算不是心神丧失,会不会是在那一瞬间人格改变——像是多重人格症那类的病呢?呃,就是因为某些契机,像杀人狂一般的人格突然出现……”
“也不是那样。”京极堂当下否定,“由于解离性人格疾患而犯罪的例子,实际上非常特殊。在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而且轻率地这样想,等于是在歧视为那种病而苦的人。”
“说……的也是。我这样说太随便了。”楢木撤回前言,“那是怎么样?这个人被下了催眠术之类的吗?还是被谁所操纵?”
“一切都是伯爵依自己的意志,在自己的责任下行动。对吧?”
“没错。”伯爵答道。
“我……我不懂。”
中泽抱住了头。
“我不懂。不管怎么想都无法信服。”
“我们无法信服的事,这并不是最后一个……对吧?中禅寺?还有更难过的事吗?”
伊庭问道。
“嗯。”京极堂答道,“伯爵……只是把她们变成了家人。”
京极堂的声音在鹤群之间回响。
“家人?”
“遗憾的是……就像中泽先生说的,如果伯爵的瑕疵只有对死亡概念的认识不同,大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瑕疵啊……”
那果然不是差异,而是瑕疵吧。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世界。每个世界都不同,不同是理所当然。
在多如繁星的世界中,有一些世界会侵蚀其他的世界,扭曲其他的世界。
这样的存在方式,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吧。
事实上,我也活在难以压抑的破坏冲动所盘踞的、丑陋而扁塌的世界里。
那只是碰巧朝内侧显露出来罢了,如果冲动朝向外侧,我一定会伤害、破坏其他的世界。
那么一来……
大概就不只是差异两个字能够了事了。
可是,那……
真的是瑕疵吗?
伯爵微微抬头。
然后问道:
“何谓家人?我不明白,我现在依然混乱。或许这是我不明白的事。我对于从先父手中继承这个由良家,传承给下一代,没有任何疑问,深信这是正确的。换言之,这……是错误的吗?”
“不是的。”中禅寺说,“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当然,这样的想法会衍生出男尊女卑的性别歧视和阶级歧视,但根基于这样的想法的社会,确实在特定的场所、特定的时代发挥过十足的功能,因此无论它有多大的弊害,也不能一概予以否定。只是……”
京极堂说到这里,缄默不语。
接着他仰望黑色的鸟之女王。
“做得……真棒。”
“做得真棒……?”
“伯爵,这……是什么?”
“这……”
“这是你的家人,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