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也真是笨哪。啊,认识你之后,我已经说过几次笨了?钥匙把一生的笨字都给用光了,以后我要拿什么字眼来批评你才好?”
他的口气和刚才相同,心不在焉。
回头一看,他看也不看这里,继续鉴定着书本。
“你不是还说我是猴子、是呆子吗?”
“那是榎木津说的。蠢材、废物是木场修用的。”
以不同人来累计嘲笑人的词汇,到底有什么意思?我站了起来。
“我哪里笨了?”
“门哪有可能会不小心就自己锁上?”
“可是明明就锁上了。”
“是我锁的。”
“什么?”
我来到鉴定人身边。京极堂也没有在账册上书写金额,只是偶尔那起书来,察看书的状态,或确定版权页。动作极快。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鞭子、眼镜和和服是怎么交到碧手上的。关口,帮我确定一下那边的书桌抽屉里有没有印鉴之类的东西。”
“什么嘛!你就不会转个头说一下吗?你说什么东西?”
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书桌前,坐到看起来相当舒适的椅子上,打开抽屉。
印鉴一下子就找到了。
大中小总共有六个。
“有了,六个。象牙和黄杨的,还有这是……玛瑙吗?不晓得值多少钱。你自己看。”
“谁要买那种东西?随便找一张纸印上去。”
“没有印泥啊。”
“直接盖就是了。”
“直接盖?”
抽屉里有便笺,我拿它来盖印。
“很模糊哪,印不太出来。这个是最清楚的吧,勉强可以辨识,呃……织、作雄。”
京极堂在我全部说完之前,来到我旁边,说:“哦,是这个印章。过了一个月还是盖得出来。”
接着他很快又回到书架前。
“到底是怎样啊,京极堂?”
“如果……”他又唐突地转移话题,“……想要躲避榎木津的那双眼睛,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榎木津的视网膜,似乎能够重新构成他人的记忆。因为是映在视网膜上,所以只限于视觉的记忆。其中的原理,我不管听几遍还是不明白,而且除了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过,榎木津的眼光从来没有落空过。
“那没得逃避吧?这跟被看到的人的意识无关吧?”
应该没有办法恣意地——意识性地操作榎木津会看到的情报,因为榎木津看到的,并不是人心。
“所以说,只要老实招出原本的情景就行了,然后为那个情景——记忆加上不同的解释,因为榎木津也只能那么解释了。”
“我不太懂欸。”
“例如说,你被雪绘打了一巴掌。”
“为什么?夫妻吵架吗?”
“接着榎木津来了,他一看到你的脸,就骂说:‘你这只死猴子,做了什么坏事啊?花心吗?还是赌博?’”
“真讨厌。”
“不过你没那么风流,也没有那种狗胆,其实理由是更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你也不想被人这样胡乱揣测吧?所以榎木津一来,你就抢先这么说:‘榎兄,小心点现在还是春天,这房间里却有一只大蚊子!’”
“蚊子?”
“那个侦探一听,一定会高兴地说:‘我也想看大蚊子,让我来打死它!’因为榎木津是个笨蛋嘛。然后他看到你,一定会这么说:‘怎么,猴子的颊袋上也停了只大蚊子啊!’”
“哦。”
“于是雪绘那猛烈的一巴掌,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