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谷梅
“倒也不是。阿岩夫人,主要是伊右卫门完全不肯向我叙述贵府的状况。”
毕竟是家中私事,即便大爷再关心,我们恐怕也很难——阿岩回以一个和丈夫同样的回答。
“这我完全了解。只不过,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坦白告诉我吧。伊右卫门是个好丈夫吗?还有,你们生活是否有任何匮乏?你们俩之间是否有任何不满?”
“不满是没有。即使有,也不便告知。”
“是吗?可是,伊右卫门曾坦承你们夫妻常闹嫌隙。不过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说的没错。伊右卫门确实曾如此说过。
这下阿岩低下了头,整个身子紧绷了起来。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外子曾如此说过吗?——他就是这么一个老实人。即便是事实,他难道不懂得此事传出去将有辱家名吗?如果在与力地爷面前——责骂妻子不尽本分倒也还好,反而在外人面前批判身为一家之主的自己,不知外子到底在想什么——”
阿岩这番话听来像是对夫婿的责备——但也像似褒奖。
伊右卫门的为人正如她所说的,同样教阿梅无法理解。
喜兵卫还是强装亲切地说道:
“阿岩夫人,其实我担任首席与力这七年来,也并非一路顺畅。就我所知,民谷家的财务一向窘迫,不仅没有仆人下女,家财也已悉数散尽,几已贫困到了三餐不济的地步。虽然上一代留下的负债尚算轻微,但仅靠微薄俸禄过活,你们俩的日子——”
“说来惭愧,大爷所言悉数属实。小过,这一切都是小女子阿岩持家无方所致。”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你。若真如你所言,伊右卫门又为何要袒护你?”
“这个——”
“你说是不是?另外,阿岩夫人,最近伊右卫门可有天天归宅?”
“打从上个月起——就没有回来了。他说是临时被调去协助逮捕罪犯。”
“那是骗你的。”
“骗我的——?”
“身为其上司,我哪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在做些什么?恐怕是因为他在赤坂包养女人吧。”
“在赤坂——包养女人?”
“据传伊右卫门特别偏爱比丘尼,他包养一个和他相识的比丘尼,成天在她住处过夜。这件事咱们组内无人不知。他这阵子差也干得很马虎。”
这怎么可能!?——阿梅近乎按捺不住,差点喊出声来。阿岩则是以怪异的语调说道——这诚然教小女子无法相信。内子只表示每天都在忙您修缮宅邸。喜兵卫夸张地挥手胡诌道——那也是骗你的,他一个月也不过上这儿一次。
“阿岩夫人,劝你最好聼我解释。根据我的一番调查,伊右卫门为人其实是表里不一,颇好吃喝玩乐。前不久他甚至开始沉迷赌博。法律明文禁止赌博,这件事若传进组头耳里,他可是要被赶出去的。”
“被赶出去?——大爷的意思是丢掉官禄吗?”
“没错。你们的住处虽是祖先代代传下来的,但毕竟是御先手组同心官邸,如果丢了官职,就得搬出去。届时身为女人的你就必须追随自己的男人。官职并非因家而设,而是因人而设,届时你恐怕也将自身难保。可怜呀,只因为你生为女儿身,就只能把祖先世代传承下来的御先手同心俸禄拱手让人。不仅如此,我看民谷家的血脉也已面临危急存亡之秋。看你可能得因为良人胡作非为而被迫流落街头,我实在不忍默不吭声。因此虽然略嫌草率,我恐怕还是得将伊右卫门绳之以法。”
不可能——。
在赤坂包养妓女的,其实是喜兵卫自己。
至于沉迷赌博的则应该是堰口官藏吧。这从头到尾根本都是一派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