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于岩
被剥夺民谷之姓一事如此动怒——那就等于自己——和爹一样——只懂得眷恋这个姓氏、这个家号,除此之外已无其他生存价值。阿岩望着达磨,望着权兵卫,望着宅悦,仔细思索自己情绪变得如此激动的理由。她的手撑在榻榻米上。达磨跌落地面。恍惚的视线又移向了灯笼。
我——我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阿岩而已。
但即使如此,也无所谓吧?反正糊灯笼的不需姓、不需氏,毕竟人原本不就像白灯笼?就算上头没写字、没画画,点起灯火还是堪用不是?
如今的我,已是提灯于岩——。
阿岩手放胸前,慢慢冷静下来,双眼紧盯着权兵卫。
“被伊东蒙骗一事——小女子已经了解。但,也不打算计较了。之前也告诉过宅悦大爷,小女子如今生活无虞。伊右卫门亦是如此。即便为人所蒙骗,即便其妻对其隐瞒真相,但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其妻能尽其义务,为其生育子嗣,多方扶持夫婿,如此生活便堪称美满。即便有人恶意煽动、企图破坏他们俩的生活,想必也难以如愿吧。”
闻言,权兵卫卷起袖子,抚摸起自己的胳臂。
接着又说道——那么,请容在下继续说下去。
“在下现在打算攻击伊东,将这伙人的恶行公诸于世。但愈了解真相,愈发现此事和民谷家关系匪浅,阿岩小姐和伊右卫门大爷都被牵扯其中。其实在下也同意阿岩小姐的看法,认为只要伊右卫门大爷能平安生活,一切也不必追究。只是——”
权兵卫低声下气、吞吞吐吐地,有气无力地开始说明:
据说就在阿岩从墙角往宅邸内窥探那天晚上。
伊右卫门又被伊东给召了过去,而且极不寻常地很晚才归宅。
阿梅看到阿岩之后一直是十分惶恐,据说即使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只能神情恍惚地呆坐在地上。
娃儿不断嚎泣,阿梅却毫不理会,后来可能是哭累了,就睡着了。
当时权兵卫正在隔壁房内歇着。
即使太阳都下山了,屋内还是没点灯,直到月光射入厅堂内。
角行灯上糊的纸,都被渗透进来的月光给染成了蓝色。
突然间,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那是有谁在磨蹭榻榻米的声音、摩擦衣服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在权兵卫耳里,听来像煞了凶悍、不祥、又难以言喻的焦躁的恶鬼吐气声。权兵卫再也按捺不住,便走到阿梅房门前,先说了声——抱歉,接着便推开了纸门。
只见原本趴在地上的阿梅抬起头来,张开血丝满布的双眼。
权兵卫屏住呼吸,刹那间——他愣住了。
阿梅双手紧压着娃儿的脸。
您是在做什么——。
呃!她使劲压着。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抓起阿梅的手,将她给拉开。娃儿嚎啕大哭了起来。幸好还活着。
放开我!权兵卫!放开我!若是、若是——
小的怎能放手?阿梅夫人,您难道疯了吗——?
若是没这孩子——。
娃儿不住地嚎啕大哭。阿梅不断挣扎。权兵卫则使劲架住她。
“我要杀——杀了她。”
“杀了我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要杀了这孩子。”
两人究竟拉扯了多久,权兵卫已经记不得了。
据说回过神来时,阿梅已是疲累不堪地躺在榻榻米上,一张贴在榻榻米边上的脸已是泪流满面。娃儿从棉被上滚了下来,依然在嚎啕大哭。权兵卫没照顾过娃儿,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准备伸出手,此时伊右卫门正好就回来了。
伊右卫门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