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
企业,而且还是“小”企业,员工没几个,也看不到半点发展前途。
就算如此——他们不好好干活,只会天天抱怨工资低,公司业绩不好,没发展,工作环境不好,上班太累太辛苦……提醒他们一下就摆臭脸,责骂他们两句就直接辞职不干了。他们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最后受累的人却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地位还不如他们。新人不干了,擦屁股的事就全堆到我这里来。不但留下来的杂事全部都叫我这个身为管理层的人来解决,而且上头还会因此而质疑我的管理能力。那些人也很清楚这种情况,所以全然不把公司放在眼里,顺带着也不把我这个死守着这家不知道何时就会关门大吉的弱小企业的人放在眼里。
善后的人永远都是我。
连我也觉得我们公司没什么前途,业务就那么几样,上面那些人根本没有经营理念,能撑着没有倒闭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么一来,连想努力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们的老板是搞投资的,这个公司就是靠老板把资产变卖了才得以维持的三流公司,却一直白白送给那些高管们高薪。每次都把“我从公司成立以来就为公司服务了……”挂在嘴边的常务,整日里就只会打高尔夫,却拿着我几十倍的工资,什么活都不干,倒很擅长挑毛病发牢骚。
部长级别以下的人,工资就只有一点点。然而普通员工还有加班费,稍微有点头衔的就一点儿也拿不到。我永远都在为公司“免费”加班,但是我不干又不行,而手下那些人,就只会抱怨着不要加班费了,早点儿回去吧。
真不想干了。
那些下属和这小子都是一路货色,嘴里说着“我对钱不感兴趣”,没钱的话怎么活?还说什么“反正日子也过得下去,还有父母在,也有存款,也不怎么花钱,因为我不需要把钱花在陪客户到银座喝酒或打高尔夫这些蠢事上……”
没错,这样是挺傻挺蠢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不能,我不能像你们一样,就算不想干,我也不得不干。
我有家庭。因为有家庭,就不得不去赚钱,就算只是生活费我也必须去赚钱。不,光有生活费还不够,完全不够。要维持一个家庭需要支出更多的钱,只有维持最低生活水平的钱是不够的,完全不够。
换来“丈夫”和“父亲”这两个名号而所付出的费用可不便宜。不不不,应该说是个无底洞才对。
所以我在干活。
心不甘情不愿地干活。
一边拼命压抑着忍耐着上着班。
那些人嘴上一边说着不稀罕加班费,一边又抱怨工资太低,说公司不重视自己。那公司又重视我了吗?
那来看看我的工资单吧!工作时间比你们多那么多,工资却不比你们高多少,你知道我有多可怜了吧?但是,我要是真这么说的话,就是自找难堪,会让别人越来越看不起自己。
我紧紧盯着手里的咖啡杯。
看着这杯黑色液体的表面,我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是想叹气,结果嘴里发出的却是类似呜咽般的声音。
“怎么?”健次问。
“她……算是个不错的女孩吧。不,不能用这种说法。”
“哪种说法?”
“不能称呼公司里的女员工为‘女孩’,不礼貌,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说法是对她作为一个职业女性的人格的否定。”
“亚佐美说的?”
“亚佐美——鹿岛她没这么说过,而且,她还会给我冲咖啡。”
“嗯?”健次睁圆了双眼,总算有了像正常人的反应,“是我的话也会啊,只要你说句话谁都会给你冲的。”
“有人给我冲才见鬼了!”我故意用粗野的口气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