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警察的说法带来的先入为主的成见作祟,我觉得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沿着墙壁,摆着几组叠好的被褥。
原来如此,像这样睡大通铺的话,可以容纳三四十个人吧。有屋顶,也有被褥,如果还有饭的话,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在正中央把坐垫折成一半当枕头躺着的男子开口了:
“干嘛?祈祷吗?祈愿吗?还是……”
“啊,不……”
“你是和尚吗?”男子问。
“呃,请问……”
我穿着平常穿的多层棉布旅装,不过头上请人帮我用天竺木绵布绑成那个小偷绑的样式。这种绑法好像叫宝冠。帮我绑的,是本人说他曾经上山登拜过好几次的当地人——伴内巡查。
光是这样就充满了和尚味。老师说“你本来就生得一张和尚脸。”世上哪有那种脸?可是乍看之下,果然还是像个和尚吗?
“请问这儿的主人在吗?”
我先随便问了句。
“主人?”男子反问,爬了起来,接着说,“哦,你说老太婆啊。”
“老太婆……是指?”
“老太婆就老太婆啊。她是祈祷婆嘛。你找老太婆吗?不管你要干嘛,去那边的主屋就是了。”
一头乱发、胡须遍布的男子比比下巴。
可是……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寄宿,根本是定居下来了。虽然不是老师,但也一样是白吃白睡。那么几乎是吃闲饭的了。不,完全就是吃闲饭的。换句话说,岂止是一宿一饭的恩义,根本是受人莫大的恩惠,却把应该是恩人的人叫成老太婆,这也太岂有此理了。那个老妇人就像伴内巡查说的,好像完全被看扁了。
看这个样子,就算被无赖之徒赖着不走,也无法开口要他们离开吧。
——明明是好心收留呐。
所谓恩将仇报,就是指这些人。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怒意。
本堂左手边连着一栋普通的民宅。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形。
门牌上写着栗田。
我开门叫人,里头走出一个老妇人。
那是个……
唔,只能说是个老婆子的老婆子。
一头泛黄的白发随便束在后头,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皱纹,一堆褐色的老人斑。可能是因为牙齿没了,嘴巴噘起,整张脸皱缩着。瘦弱的脖子全是皱纹与筋脉,皮包骨的手指也刻满了细细的皱纹。腰部蜷曲,上头披了好几层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底下穿了一件一样破烂的扎腿裤。
我……虽然也不是吃惊,却一瞬间哑口无言,对老婆子看得出神。
“什么事?”
老婆子蠕动了好几下没有牙齿的嘴巴说道。
看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很难听清楚,但听到的发音意外地很清晰。据伴内说,这个老婆子——她好像叫栗田幸——今年八十八岁了。外表虽然相当苍老,但以这个年岁来说,算是非常健朗吧。
我……
简单扼要地说明来访的理由。因为对方是老人,而且可能也有语调和方言上的不同,所以我注意措辞,慢慢地说明。
——我们想要修理即身佛。
——因为它非常珍贵。
说着说着,我连自己都觉得自个儿说的是肺腑之言了。
大概是因为要说得浅白明了,结果我得先玩味自己的话,结果说着说着,我完全投入其中,热心地诉说起修缮即身佛的重要性来。
但从老婆子的表情,完全无法看出她的想法。连她听不听得懂我的话都很可疑。
“喏,即身佛挖出来以后,在祭祀之前不是会先熏过,或是调整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