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
陷入不得了的状况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首先,我醒过来时,身子轻飘飘地摇摆着。
而且不是在地上。我浮在半空中。
不仅如此,我还动弹不得。就像被浆糊给糊住了一般,身体完全无法活动。
为什么视点的位置这么高?为什么脚碰不到地?为什么我一动也不能动?刚恢复意识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我还半朦胧的脑袋大概已经有一半体验到自己的死亡了。啊啊,我已经死掉了啊——我这么想。
我是死了,浮在虚空中吗?
四方形的光线从斜下方晕渗过来。
我想到那道光线是门的时候,才认识到这里是幽暗的室内。光从疑似门扉的东西间隙透了进来。既然有门,这里就是房间。不是虚空。
干燥模糊的眼睛表面徐徐湿润,不久后也习惯了黑暗,我发现这里是那间简陋的临时小屋内部。
虽然意识都恢复到这个地步了,我依然完全动弹不得。不管是头、手还是脚,连一丁点儿都无法移动。能动的只有末端——手脚的指头前端跟眼珠而已。这种事我还是头一遭碰上。虽然有末端麻痹的经验,但只有末端能动……
我把意识集中在末端。
瞬间,剧痛贯穿了我的身体。那真正是贯穿这样的感觉。从底下……直冲脑门。不久后,它开始呼应心脏的跳动,转变成周期性的疼痛。
我动弹不得,所以弄不明白是哪里痛、为什么会痛。不过我的下半身一定出了什么事。我觉得那很像痔疮疼痛,但好像不是。是有什么东西刺在我的屁股上吗?还是腰痛?——不,这不是屁股痛,是脚痛。是右脚小腿。我的小腿好像受伤了,大概是被柴刀砍伤了。这件事我是到很后来才发现的。
我这才知道,人类的感觉其实非常随便。
可是发现到这件事的瞬间,我的身体感觉一口气恢复了。疼痛会分散,似乎是因为我的全身重量以奇妙的状况分布在屁股和脚上。我似乎被一个网篮般的东西吊着。我以盘腿而坐的姿势被装进网篮里,悬在半空中。
我不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我是被吊在天花板上。
不仅如此。
我的全身还被麻绳般的东西一圈圈绑起来。一圈圈绑起来这说法听起来很幼稚,但现实上真的只能这么形容。
我的头动不了,没办法确认自己的整体状况,但我看见眼珠守备范围内的右手,被绳子绑得就像电热器的线圈一样。
如果我的全身都被这么绑着,一定会郁血,也会麻痹吧。而且好像是与支木一般的东西捆在一起。那么我当然会动弹不得。我的姿势被固定,完全无法改变。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我注意到自己的嘴巴被塞起来了。
这……
——岂不是糟糕透顶吗?
这真的是糟糕到了极点。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残忍的对待。
伤口阵阵作痛。
好像完全没有包扎。不,我看不见,所以无法确认,但好像只有那个部位裸露出来。如果靠着我迟钝的触感来判断,那里正在滴血。
其他地方被缠得密密麻麻,却只避开了伤口,这也太用心了。这个样子跟放血没什么两样。难道底下还摆着脸盆吗?
我想起月冈芳年画的安达原鬼婆的画。是一个孕妇被倒吊着,底下有个老太婆在磨菜刀的场景。我这个人吃起来一点都不美味啊——我心里这么想,视线往斜下方移动……
真正的鬼婆就站在那里。
是栗田幸。
旁边……
——是浅野六次。
没错,就是那家伙。因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