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的东西送给她。先是一双不配对的袜子。他像初恋的少年一样羞怯地把袜子递给她。她把袜子送回洗衣房,告诉迈克再不要偷东西。迈克神色严肃地说,他目前“还不能对这样重大的事情作出许诺”。
这是关系到重大原则的问题,他说。
下一个星期安妮又收到五件汗衫,几双袜子。“我把这些衣服送给你,”他耳语着说,然后匆勿离去,像是要赶火车似的。接连几个星期,他一直在向她送礼。安妮更关心的不是迈克的偷窃行为,而是这行为的深层含义。
有一天的凌晨三点,安妮躺在床上忽然醒悟。她坐起来,呆住了。
她想起白天时迈克曾经压低嗓门眼望别处对她说:“原因是,我要给你衣服。别告诉任何人。这非常危险。你不知道这要冒多大的险。”
衣服。给你衣服。我要“依附”于你。安妮从床上蹦起来,开车到办公室,写下一篇长报告,开头的引言流露着一个精神病医生抑制不住的喜悦:
昨天有突破性进展。病人以富有情感的方式表达出与医生建立感情联系的愿望。
随着治疗的进展,迈克·胡鲁贝克的妄想症状进一步减轻。他不偷东西了。他更愿意与人交往,性情更开朗,给他服用的药量也减少了。他喜欢参加笔体治疗活动;原先害怕外出,现在却参加了一次还盼下一次。他开始帮助图书馆和花园管理员干活。安妮·穆乐记载说,迈克甚至好几次驾驶她的那辆汽车。
科勒医生抬头朝铺着沙砾的停车场前方望去,西边亮起一道闪电。他继续读胡鲁贝克材料的最后部分,笔记不是安妮·穆乐的了。他可以清楚地想像到笔记中描述的情景:
医生进房间时,迈克躺在床上看一本历史书。医生坐在床边笑着问他看的什么书。迈克马上紧张起来。妄想症状又露头了。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我是凯雷因医生……迈克,我恐怕得告诉你,安妮医生病了。”
“病了?安妮医生病啦?”
“恐怕她不能来见你了。”
迈克不知该说什么。“明天呢?”他问,他不知道来的这个人对他的医生和朋友安妮做了些什么。
“她再也不来医院了。”
“她扔下我走了?”
“事实上,迈克她不是扔下了你,而是离开了我们所有的人。昨天晚上她去世了。你懂‘去世’的意思吗?”
“我懂,就是说,有个混蛋朝她头上开了一枪,”他恶狠狠地低语说。“凶手是你吧?”
“她的心脏病犯了。”
迈克眨着眼,最后苦笑起来。“她扔下我走了。”他点着头,好像终于听到等待了很久的坏消息似的。
“你的新大夫是斯坦利·威廉,”来人安慰去说。“他是个优秀的精神病医生。是哈佛大学毕业的,极能干。他会——”
医生躲过迈克扔过来的椅子,椅子砸到墙上发出开枪一样的巨响。迈克窜进走道。他十秒钟就砸开了厚厚的橡木门,闯进大厅,在整所医院里寻找他的安妮医生。一个护理员想拦住他,被他掰断了手臂。他们最后只好用一张网罩住他,像对付野兽一样把他抓了起来。自从翠覆山医院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十九世纪的野蛮方法。
替他说话的安妮医生已经死了,所以一周以后迈克·胡鲁贝克连同他仅有的财产——一把牙刷、几件衣服、几本美国历史书——都被送到一家州立精神病院。
胡鲁贝克本来又会开始精神病院里老一套单调的日子,但他在那家医院的候诊室里等了两个小时之后变得焦急起来。他独自走出医院大门,一去不复返。
迪克·科勒医生注意到,他失踪的那天正好是十四个月以前。下一个关于胡鲁贝克的文件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