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轻探员转向门口,举起双手哀求:“不要,不要。”
“我是哈迪警探,特区警察局的。”
时间多得是。
他想,自己天生全无道德观念,大概纯粹是偶然吧。就跟有些男人注定秃头,有些猫天生有六根脚趾一样。他认定自己的犯罪倾向纯粹是先天的,与后天无关。他的父母亲对子女呵护备至,唯一的缺点就是个性过于沉闷无聊。菲尔丁的父亲在哈特福德的保险公司担任主管,母亲是家庭主妇。他自小衣食无缺,从未受过虐待或性骚扰。尽管如此,他从很小就相信法律根本不适用在他身上。法律毫无道理。他不断思考着,人类为什么要束缚自己的手脚?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他走进走廊,被钞票压得步履蹒跚,继续走向电梯。
他很担心进精神病院服刑,但在戴德市立精神健康中心的那两年却令他眼前一亮。他能尝到犯罪的味道,他能嗅出犯罪的气息。里面的罪犯就算不是全部,也有大半人是因为律师反应快,以精神失常的理由进行辩护,因此改服治疗刑。只有愚蠢的坏人才会坐牢,聪明的坏人都住在医院里。
“下一次必须登录的时间是?”
“无所谓了。”哈迪用安慰的语气对探员说,然后朝他头部连开两枪,按下开门键。
两年后,他在医疗评估委员面前表现优异,因此重返康涅狄格。
因为爱德华·菲尔丁知道,今日打击犯罪的利器是科学家。即使是心理学家,在分析罪犯的想法时也常使用公式来把罪犯分门别类。这种做法往往忽视了犯罪者本身。他就知道这些探员相信不明歹徒已死,会全心专注在勒索信上,研究语法、笔迹、微量证物,也会用到电脑程序和精密仪器,却绝对不会发现真正的主谋就站在背后三英尺的地方。
“文件室?在七楼。左转。标志很明显。”
留下这么多钱,菲尔丁并不感到遗憾。犯罪不能与贪婪挂钩,讲究的是技巧。
他深吸了一口气,嗅到工作室、办公室、停尸间的气味。能进入这里,令他亢奋不已,因为此地是执法宇宙的中心点,是FBI总部的走廊。他回想起一年前的往事。掘墓者喋喋不休地念叨,想去哈特福德艺术博物馆参观。菲尔丁带他去,而癫狂的掘墓者在一幅面作前站了足足一小时。那幅画是法国画家多雷在《神曲》中的插画,描绘出但丁与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即将深入地狱的情景。而那幅作品正好能刻画出菲尔丁目前的感受,他仿佛正在参观地下世界。
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他每天花将近十八个小时策划。他慢慢渗透FBI的警卫,假冒警察局研究与数据部门的年轻警探伦纳德·哈迪——选这个假名,是有心理学根据的。研究显示,“伦纳德”这个名字不具威胁意味,“哈迪”这个姓则令人联想到忠实的伙伴。他首先渗透FBI的特区外勤处,因为这个办事处负责侦办特区的重大刑事案。他结识了主任罗恩·科恩以及助理,进而得知主任即将出远门度假,也了解到发生大案时哪位下属能当上本案的“总指挥”——现在最流行这个字眼了。这个人非玛格丽特·卢卡斯莫属,而菲尔丁也早以渗透FBI的手法巧妙入侵了她的生活。
传奇人物玛格丽特·卢卡斯。虽然这名负责安全的探员才进FBI没多久,但他也知道有朝一日卢卡斯将成为FBI的首位女局长。他按下开门键,转身面对门口。
菲尔丁打了数百个电话给设计FBI总部装潢的公司以及总务管理局、离职员工、外包服务供应商、安全专家,请教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聊聊捏造出来的员工聚会,拿着凭空想象的催账单理论一番。他通常能设法套出一条重大线索——比如说,总部大楼的配置、员工轮休表、出口与入口。他也套出了总部的监视摄像机的品牌与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