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酿贩子的汽车
“稍等片刻,容我再开瓶酒。”山姆·霍桑医生这样说着,“离了——呃——这点小小享受,讲故事听故事岂不索然无味?知道吗?看见酒瓶,唤起我的许多回忆。你年纪太小,自然没经历过禁酒时期,但那时候我却正当年。你或许会以为,身处北山镇这片宁静的新英格兰乡村,帮派战争再可怕也与我们无涉,但请让我告诉你吧——一九三零年春天,北山镇可遇到了好大一场阵仗!事情和整整一车的空酒桶有关系——没错,正是空酒桶,还有一桩不可能犯罪:私酿贩子在汽车里神秘失踪,而我破案不是为了别的,是真正为了自己的性命。
“整件事情都开始于我被匪徒绑架……”
五月初的一个周六早晨,我来到办公室处理账单。我的护士爱玻去了佛罗里达探望姐姐——这在那时候也算是长途跋涉了——抛下我一个人在三周时间内尽量应付各种状况。刚做完各种杂事,在几份账单上贴足邮票,准备稍后寄出,这时候,外门口的小门铃忽然响了起来,这昭示着有病人上门。日程表上没有预约,于是我起身去看来者是谁。
站在候诊室正中央的是一名男子,穿细条纹正装,戴棕色软呢帽,手里一柄左轮手枪的枪管直指着我:“霍桑医生?”
“正是在下。干吗拿枪指着我?”
“医生,请跟我来。有个兄弟受伤了。”
“如果真有人受伤,你不掏枪我也会去。让我拿上出诊包。”
他跟着我走进内间办公室,枪仍旧握在手中。我多找了几卷绷带,统统塞进包里,因为我很清楚他所谓的“受伤”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声:“他出了什么事?”
“挨了枪子儿。”
“一颗还是多颗?”
“一颗就够糟糕的了。少废话,咱们快走!”
我啪的一声合上出诊包,领着他走出正门。“记得把门碰上。”我提醒他,“最近这附近有不少坏人出没。”
“嘴皮子总这么利索?”他问。
“一点儿也不。”
还有一个人在外面等,他坐在一辆黑色带篷轿车的驾驶座上。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搁在外套内侧,毫无疑问也攥着一柄枪。我并不特别害怕,只觉得自己仿佛低成本匪帮片里的角色。
“进去!”我背后那位仁兄推了我一把。
我四处看看,但此刻毕竟是星期六早晨,诊所背后的巷子空无一人,附近屋子里的住户怕是也不可能察觉我的困难处境:“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看起来咱们得共处几个钟头呢。”
“菲尔。”持枪的男人说,“开车的叫马蒂,不喜欢说话。”
“我们这是去哪儿?”
“镇子外面的一处农舍。‘胖子’拉里租下的。”
“‘胖子’拉里?”
他用左轮手枪捅了捅我:“也就是你的病人。医生,别再问东问西的了,对你的健康没好处。”
我回忆起报纸上读到过的一个名字:“莫非是私酿贩子‘胖子’拉里·斯毕尔斯?”
“跟你说过了,别问东问西的。你还打算活着回来,对不对?”
我沉默下去,回忆“胖子”拉里·斯毕尔斯这个人。按照报纸所说,他控制着流入波士顿和普罗维登斯的大部分非法威士忌交易,据说手上有五六条人命。他本人亦是多次死里逃生,纽约匪帮悬赏要拿他的人头。匪帮想控制整个东北地区的私酿生意,最讨厌的就是“胖子”拉里这种独行侠。
离开镇子,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中,沿旧山脊路颠簸了好几英里,马蒂终于一打方向盘,拐上一条杂草丛生的车道。我立刻认出了这处农舍,它曾经是哈世金家的老屋,一年前这家人的最后一位未婚男丁去世后便荒弃了。即便这个地方真是“胖子”拉里·斯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