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星期五,洼岛和近田联手负责最后的门诊。
挂号处已经贴出洼岛等人离职的公告。许多定期检诊的患者看到公告,一面为洼岛的离职表示惋惜,一面为更换医师表达强烈的不安。
洼岛安抚患者,并对他们说明:以后替他们诊疗的乾医师是他的同学,很优秀,也很负责、体贴。
患者们似乎比较安心了,但洼岛反而有些不安。洼岛能耐心听患者说话,乾则非常粗枝大叶,就怕长期往来的患者神经质地述说一些微末的症状时,乾会敷衍地说些“没关系,不用担心”之类的话,硬不让患者说下去。这种作法恐怕会引起患者的疑虑。
我太多虑了,洼岛对自己说。毕竟他已经和这家医院没有关系了。
原本以为没有手术了,却出乎意料地在门诊最忙的时候,一名女中学生在母亲陪伴下来到洼岛的诊疗室,还带着开业医师的转诊函。
“患者前天开始腹痛,白血球一八、〇〇〇,应属典型的急性阑尾炎。虽建议动手术,但患者及家属都拒绝,最后接受建议愿至贵院求诊,请关照。”
少女有一张像洋娃娃般可爱的脸孔,和发育良好的身体不太相符。母亲则身材娇小,也是娃娃脸,看来三十出头。
“昨天痛得很厉害,今天稍微好一点。我不要开刀。”少女语气不悦地躺在诊察床上。
洼岛用手按少女的腹部做诊察。右下腹硬硬的,肌肉强烈抗拒。不论按压、放开或用手指敲,少女都叫痛。没错,正是相当严重的阑尾炎。阑尾不是快破了,就是已经破了。
“只有开刀了。”洼岛回头对母亲说。
“我们不想开刀,麻烦医师用药物压制。”
母亲以通红的眼睛盯着洼岛的脸。
“用药物没办法,情况很危险,必须紧急开刀。”
“这孩子的朋友也是盲肠炎,就是用药物治好的。”
“那要看病情。这孩子的盲肠炎已经过了可以用药物压制的程度,说不定已经破了。”
“不能用药物压制吗?我不想让这孩子开刀。可以吗?”
母亲不理会洼岛的话,对站在旁边的门诊护士说道。接着再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其他的医师在。
口头似乎说不动,尽管外面有一堆患者在等着,洼岛还是决定花时间说服对方。他要少女的母亲坐下来,然后在桌面的纸上画阑尾的图,很殷切地说明:这种情况的阑尾炎不动手术好不了,一旦破裂,脓溢流出来,可能导致腹膜炎;相反地,如果脓留在里面形成肿块,也会引起高烧或肠阻塞。
“能不能压制两天就好,因为后天是星期天,她有芭蕾表演会。”母亲哀求道。
“这么说好了,盲肠破裂之后,手术伤口复原和住院天数都要多花上两倍时间,而且不止这样,万一溢流出来的脓跑进输卵管,将来恐怕就没办法生育了。”
最后的威吓似乎生效了,母亲在女儿床边坐下,泫然欲泣地一边抚摸女儿的脸颊,一边点头。
少女的心意转得很快。护士们一看患者决定动手术,马上很热切地帮忙。少女依指示在手术室的床上躺下来,摆好姿势。
洼岛在高宗综合医院的最后手术,进行得极为顺利。他尽可能把皮肤割开小一点,很幸运的,阑尾就在切口的正下方,一打开腹膜,就看到阑尾肿得像香肠,上面还粘附着麦芽糖色的脓。
“可怕吧。”洼岛把阑尾拿给侧着脸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看。
“这很大吗?”少女很讶异地看着。
“大概是平常人的五倍大。”
“那用药物是压制不住的吗?”
“绝对没办法。如果病况轻一点,也许还可以勉强压制得住,但是,通常盲肠炎还是会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