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刚才听员警所巡警的口气,是先将郁夫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母亲,然后马上就给她打电话的。那么,叶子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两幢房子的距离很近,只隔着一条小道,所以叶子完全能看清她憔悴的面容,心里一定很快活,而且内心里还在嘀咕着:——昨天警官来讯问时,我回答说6点到7点之间没有去过三津枝的家,所以没有人证明三津枝不在现场。郁夫是否安全,三津枝为此受到了怀疑。她也许会被逼得无路可退。正好与三年前我受到的不白之冤一样……
叶子果然不愿意原谅三津枝。结果不管怎么样,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三津枝感到一阵无法排解的孤独感,身上感到一丝凉意。
这样,大家扯平了吧?
丈夫从檐廊里探出头来,用责备的口气招呼伫立在门边不知道进屋的三津枝。
三津枝用手理了理起床后还没有梳理过的头发,走进屋里为他准备早饭。
没有扯平!——丈夫将早报摊开在厨房的餐桌上看着,三津枝怯生生地朝早报扫了一眼,确认那起事件好歹还没有报导。接着,她的内心里喷涌出一股愤懑。
难道应该扯平吗?如果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进行报复的话,这三年间片刻不离地缠着她的阴暗的自责心理和刺心般的恐怖,怎么样才能得到补偿?
而且,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三津枝在感到愤怒的同时,还隐隐地感到一种类似绝望的憎恶。对叶子,同时对谷森,那是一种新的憎恶情绪。
谷森和三津枝坠落在婚外情的关系里,决不是因为三津枝的魅力。其实,她的心底里非常卑视那种虚情假意的男人。与他偷情,起着很大作用的,是对叶子泄愤的心理。叶子公然扭到紧对面的住宅里,明目张胆地进行挑衅,三津枝对叶子进行这样的报复是理所当然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正是叶子的报复,才导致了三津枝与谷森的放荡?
却偏偏……
三津枝呆呆地坐着有四五十分钟,一动也不动。
许久,三津枝才移动着目光抬起头来。看时钟,已经8点40分,时间还早。听说谷森的公寓里住着的,尽是一些晚上做接客生意或自由职业的人。与上班族的家庭不同。现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正值清晨。
三津枝猛然站起身来。准备立即去做她决定做的事情,它的利益和危险性已经没有时间放在天秤上衡量了。如果错过时间,就会失去那种机会。鲁莽的决断,驱使着三津枝的行动。
她将去年夏天戴过的太阳眼镜藏在手提包里,离开了家门。
在商店街坐上计程车,在看得见公寓背后的那片公园树林的地方下了车。
宽阔的道路上倾泻着梅雨间歇闷热的阳光,上班和上学的人们排成稀疏的行列行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三津枝。
不出所料,那幢浅灰色墙壁上镶着凸凹花纹的漂亮的四层楼公寓里静悄悄的,昏暗的楼梯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尽管如此,她在走进公寓时还是取出太阳眼镜戴上。
在三楼西侧谷森房间的门上,邮箱里还插着早报。房间里似乎也是静悄悄的。
将手伸向门把手时,她颇费勇气和决心;但是。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三津枝迅速取出手绢,裹在门把手上悄悄地旋转着。
在前后两间相连接的西式房间里,紧紧地拢着浅黄色窗帘,屋内倾泻着淡黄色的光线,与昨天没有什么两样。
穿着针织衫的谷森仰天躺在里间的床上,天蓝色的被褥一直盖到胸部。他还睡着。从昨天下午5点半左右三津枝离开这里之前起,他就这样睡着,而且将永远这样睡下去。三津枝稍稍向房间里跨进一步,目光的一端掠过浮现出紫红色血斑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