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左肋到手腕,缝了数针。护士将雪白的纱布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包扎起来,一位中年医生自始至终注视着伤口的处理情况。忽然,他的目光转到了桌上的新病历卡上。长着薄薄的胡髯的脸,露出了凝思的表情。
“真的,我想打开一大听菠萝罐头,因为找不到开罐头工具,就用刀子去开,结果不小心滑到了手上。”
立夏子把刚进医院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医生将目光从病历卡上移开,抬起脸来。
他用带有倦意凹陷的眼睛,从立夏子的脸、刚包扎着的左腕、沾上血迹的衬衣、到裤子的下沿,上下打量着。
接着,在医生的唇边,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女性的面庞、女性的声音、女性的名字,可为什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即便是个男人,也是个奢移浪荡的年轻人,医生在心里这样想。总之,这个生活在非正常世界的人,要么是因争风吃醋致伤,要么就是个变态的性欲狂,因为刀伤下重,所以毋须报告警察局了……
得出这佯的结论后,医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瞩咐道:“好了,以后注意点,——不要让伤口化脓,过两、三来看看。一周后就可以拆线了。”
“好的。谢谢您。”
立夏子对这种奇妙的辞别,没有感到什么不安。
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位于青山五号街交叉路口附近、某国大使馆内侧的外科医院,沉浸在宁静之中。因为外挂指定急救医院的牌子,所以到了这般时分,院方仍然实施了对立夏子的治疗。因为急救病人不多,走廊里的灯也只开了几盏,显得非常昏暗。
只有空旷的接待室里的萤光灯,发着令人目眩的光。把立夏子从暴徒手中救出来的高个子男人,坐在那里正在吸烟。
他身着薄灰色运动衣,看上去人显得很魁伟。是他首先发现鲜血从立夏子的左臂的袖管里流了出来,也是他从出事现场步行十五分钟。把立夏子送到了这所外科医院。
他见立夏子从急救室出来,便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被太阳晒黑了的严峻面孔。
年龄三十岁左右。乌黑的眉毛和那透着耿直气质的明亮的眼睛,构成他面部的主要特征。
他把视线移到了立夏子的绷带上。
“怎么样了?”
“没什么,缝了几针,医生说过两、三天再来看看……”
“真的不向警察报告吗?”
这是从出事现场到这里以来,第一句涉及本案的话。
“即使报告,大概也抓不到凶手了。”
这次立夏子也来了个暖昧的微笑。
“为什么?犯人的刀子正落在我们手里呢!”
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把刚才在路上捡起、收藏好的一把登山刀取了出来。它已经被用白色的手帕包好了。
“那人……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最初我以为他是来刺杀我的。当时,我想把他引诱过来,可是他并不把我视为对手。发现他对你……于是我就奔了过去。就是这么回事,现在你去报告警察吧……”
立夏子在沉思。即使要报告警察,事先也要看清敌人的面目,可是……而且现在同警察接触的活,犹如自投罗网。
“医生问你什么了?”
“开始,简单问了一下。后来他在详细间时,我因事情复杂,一时难以讲请,就谎说自己切的,他好像也相信了。”
“是吗……”
那个男人好深考虑了一下,继续望着立夏子。
“好吧,回家去吧。”
“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立夏子再次行礼致谢。
“你住在什么地方?”
“涩谷的……登上宫益坡道那个方向。我乘出租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