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1
那之前,千帆从未进过那家〈香苗书店〉;但那书店规模颇大,正适合用来甩掉惟道,所以千帆才走进店里。当她在店里四处闲逛之时,有个胸前戴着“大岛”名牌的女店员叫住了她,并带她到店里的办公室去,要求检查她的手提包。千帆一头雾水,依照对方的指示去做,没想到手提包里却出现了她从未看过的袖珍书。女店员质问千帆:“这是什么?刚才跑掉的那个女孩又是谁?”千帆正感困惑之际,惟道便立即登场,她才领悟到偷窃风波乃是个“陷阱”。于是乎,惟道表明自己是千帆学校的老师,欲把事情摆平;而千帆担心欠下惟道人情将引来后患,便否认犯案,并顽固地保持缄默。这让女店员的态度硬化,愤怒地表示要报警,最后还因为厌恶千帆而掉出泪来,陷入了激动的歇斯底里状态。
在场的年轻男店员见事情不可收拾,便去叫店长前来调停,总算摆平了这件事;然而从这时候开始,惟道对于千帆而言便从单纯的教师变成了须加防范的“敌人”。无论是谁,只要投向这个“敌人”,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见千帆不再听命于自己,惠大为动摇。千帆极尽所能地残酷相待,宛如欲一泄过去被剥夺“主体”的郁愤一般。年关方过之时,惠与千帆的“主从关系”完全逆转了。
惠拼了命地想和从前一样操纵千帆,而当她领悟到这已是不可能之时,便起了歇斯底里。
“你不能这样,千帆,你不能用这种态度对我。你得乖乖听我的话。”
然而,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状态的千帆却不再受惠摆布,无论惠如何大吵大闹,千帆都只是冷眼相待,并毫不容情地伤害她。
或许这对千帆而言,是种反抗父亲的补偿心理。父亲总是自以为是地将他的价值观加诸于他人身上,以绝对权力者之姿君临天下;他认为自己引以为据的道德才是独一无二的正义,折磨着家人,折磨着千帆。或许千帆便是将对父亲的怨恨发泄在惠的身上。
“为什么不相信我?”惠伏在床上哭喊着:“我和那种男人根本什么瓜葛也没有,他不过是我们班的导师而已啊!”
没错,这也是让千帆铁了心的因素之一。惟道晋是一年级生的导师,而鞆吕木惠是他班上的学生。冷静一想,这种事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因“补偿性复仇”而失去理智的千帆却陷入了错觉,认为这足以佐证惠与惟道发生过关系。
“我只有你一个人,我爱的只有你而已。你爱的也只有我,对吧?你爱我吧?欸,千帆,你爱我,对吧?快说对啊!快恢复成平时那个乖巧又可爱的你,恢复成我的千帆,相信我,拜托你相信我,求求你,求求你!”
然而千帆并不相信,或许该说已经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了。一直以来,千帆将身心全都献给了惠;如今反作用力将一切倒转过来,剩下的只有全面拒绝。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千帆!)
(为什么?)
(好。)
(既然这样,那我干脆……)
惠发起狂来,如暴风雨般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这样,那我干脆杀了那个男人。)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杀了他以后,我再去死。)
小惠……
为何当时自己不相信她?不……其实千帆至今仍然存疑。
谣言。男学生猥亵且肆无忌惮的声音。女学生刻薄的好奇目光。
惠和那个男人上了床的谣言。那个男人染指她的谣言。比起惠本人的解释,千帆更相信谣言,即便在惠死后亦然。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这是个千帆必须自问的问题。为什么?为何如今自己仍相信谣言?不,或许现在的千帆已无相信的积极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