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怎么说?”
“他说,那种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还说,做都做了,他早就忘了。”
小暮昌树的表情好像真的忘了。就像傍晚时分,累了一整天正急着回家的上班族,在等车时突然被人叫住问道:喂喂喂先生,你今天早上搭公车时,踩死了一只蚂蚁吧?咦?是吗?有这回事?话说回来,你问这个干苏?你在替蚂蚁伸张正义吗?
“求饶吗?”浩一依旧握着方向盘低语。“我还没遇过这种情形,倒是听过哀嚎,还听过很多次。”
“哀嚎?”
“对。那种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哀嚎。大约在两年前吧。我曾经‘施压’,让一个男人走向正在运转的压碎机。那小子是个强暴犯,相当狡猾,从来没被警察逮过,他已经糟蹋年轻女孩好几年了。所以,我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淳子默然地望着他的侧脸。
“那家伙完全被我控制,自己摇摇摆摆地走近压碎机,好像去上厕所般轻松。我对他充分‘施压’,让他跨过安全杆。压碎机的利刃就在眼前旋转。我又稍微‘推’了他一把,他往前半步,脚底有一半悬在半空中。接着我……,又‘推’他,让他倾身向前,他照做了。当他的身体前倾四十五度时,我停止‘施压’,就像中途收手一样,那是我第一次做那种事。”
浩一的喉头微微作响。
“他恢复了意识,可是,往前倾的姿势已经停不下来,身体一股脑地往下坠。于是他发出哀嚎,像发疯似地哭叫着掉下去,身体被压碎机的刀刃夹住后,他还持续尖叫了大约十秒。”
“他在叫什么?”
“几乎是语无伦次。不过在我听来,他好像叫着:搞什么?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从此,当我在处决时,只要对方跨越再也无法挽救的安全线,我就会停止‘施压’,听听对方在临死前会说什么。跟你一样,我也很想知道。”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他稍稍扬起嘴角微笑。“我发现,那些家伙只会发问,质疑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种下场。换句话说,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说他们毫无罪恶感吗?没有后悔也没有恐惧或自我厌恶?”
“没有。”他的语气似乎早已看破了。
“在人之中……,不,还是说‘人类’比较好吧!在人类之中,也夹杂了这种突变,天生缺乏所谓的‘良心’,是可怕的突变。不过,突变也分成很多种,当然也有好的突变,像我跟你不就是吗?我们和他们正好隔着座标轴,处于相反位置。”
浩一,朝着副驾驶座前晃动的小丑娃娃投以一瞥。
“那个吊饰很可笑吧?是我在某地的纪念品店发现的,应该是在蓼科吧。那时,当地的积雪很深,我去滑雪,那是回程买的。同行的友人还取笑我干嘛在那种地方买那玩意儿,不过那东西对我来说别具意义,因为我在那里才刚完成一项任务。”
“那次的目标是什么样的家伙?”
“是一个连续诈欺的老女人,以度假饭店为大本营,虽然一把年纪了,犯下的种种劣行恐怕比脸上的皱纹还多……。那个欧巴桑,一听我说明来意,拼命想笼络我。本来,那次的目的不是要处死她,只是要破坏她的精神状态,所以才会派我出马。”
“那个人……”
“后来一直下落不明。”
淳子倏然伸手,按住那个鼻头上停着大蜜蜂、一径手舞足蹈的小丑。
“如果快被蜜蜂螫到,谁都会把蜜蜂赶走,或是拿东西拍打吧?这是自然反应。”浩一说,“不那么做的话,迟早会被螫到。但有人却说蜜蜂很可怜、蜜蜂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蜜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