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贵之出去之后,她还是望着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他做人还真好。”
尽管应该感谢他,尽管受到他的帮助,孝史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他跟这个贵之似乎合不来。
阿蕗被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她从孝史完全停顿的手中取走湿毛巾,说:“贵之少爷对我们下人是很好的。”
接下来阿蕗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鼻血好像止住了。”
正如阿蕗说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但是,平田的脸显得更苍白,眼皮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呼吸也很缓慢。看起来简直跟死人没两样。
“孝史,这次你可别逃走,要好好照顾你舅舅哦。”
不用说,孝史当然不会逃走。“嗯,我会的。”
“我到楼上去了。如果真的有事,你知道的吧?到起居室的那条走廊途中,不是有一个小房间吗?”
“有烫衣架那里是不是?”
“对。你就到那里看我在不在。我也会留意,不时过来看看情况的。你一定不可以在府里到处乱跑哦!只有贵之少爷才会对我们那么好,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很有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我知道了。”
阿蕗站起来,离开房间。她身上像工作服的白衣看起来有点灰灰的。房间变暗了——下午也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吧。
于是,孝史被孤伶伶地留下来,守候着平田。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平田会好吗?孝史呆呆地想。
万一他好不了,死了,孝史就得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这个即将迈入战争的时代,这个被后世评为亡国危机的时代。
但是,就算现在想到这些,孝史并没有恐惧的感觉。这时候去担心那些也没有用。
现在,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阿蕗全身焦黑被烧死的模样;是那个空袭夜晚的情景——蒲生邸所有窗户玻璃全部碎裂,夜空一片火红。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阿蕗?)
我一定要尽快在昭和二十年五月二十五日来临之前,把她从这幢府邸带走。只要人不在这里,就不会被落在这里的炸弹烧死了。如果平田的说法是真的,救了在某个世界里应该死亡的阿蕗,也不会对历史发展造成影响,孝史可以不必有所顾虑,专心想该怎么救她。
代替平田在这里工作如何?把之前的情由,当然是他们编造的那些,一五一十向这幢府邸的主人解释,说他要代替舅舅在这里工作,或许行得通。
时间漠然地过去。孝史凝视着平田的睡脸,每当心思快要飘向空袭的场面时,就硬把那些念头赶跑。
强烈的疲倦和无力感,让他打起瞌睡,梦见自己在接受补习班的考试。每一道题他都顺利解开,明年一定可以考上第一志愿……
孝史突然惊醒。平田还是老样子。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呢?来到这里之后,根本没想过现代的事啊!
(也难怪,根本没有那种心情啊!)
孝史对静静地待在房里感到腻了,站起来扭开头顶上那颗灯泡的开关。四周静下来之后,觉得远远地好像有人在说话。他凝神细听。
那是一个人以平板的声调在说话,不是对话。听起来也不像真人的声音。
孝史悄悄地看了看平田,确定他的情况没有变化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声音稍微清楚了一些。爬上台阶,把通往有烫衣架房间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是收音机。正在播报新闻。
那是种金属般的声音,杂音又多,很难听清楚,不过确实是收音机播报员的声音。孝史的手握着门把,就这样专心听起新闻。
“第一,本日下午三点,第一师团辖区下达战时警备令。第二,依战时警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