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他抬头看了看泛黄的墙壁说:“我要在这里挂上画,挂上和这里的布置协调的作品。我朋友的朋友画得很符合我想要的风格,所以我叫他们把画拿过来。他们很高兴,终于有地方可以展示自己的作品了,更何况这里以后会成为新锐艺术家的聚会场所。”
“是两个年轻男子吗?”
“对。我让他们各带一幅过来。昨晚天气不是很糟吗,我怕他们不小心弄坏那么重要的画,就叫他们不用勉强,但他们坚持要在昨天晚上派对结束之前拿过来,大概是因为刚好有个在圈内有点名气的评论家也在昨晚的派对吧。你应该也认识他吧?”
大块头说了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又补充说:“他是我朋友。”
“然后呢?带画来的那两个人穿什么农服?”
“穿什么……”
“有没有穿球鞋?”
“他们两个人上来时都光着脚,身上好像穿的运动衣,抱着包得密密实实的画,头上披着塑料布什么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穿连帽衫……”
可能是被雨淋湿了,把鞋子和外套脱了吧——当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到底是和慎司站在同一阵线还是和他敌对的位置?
“他们开什么车?你看没看到?”
“没有。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没出去。”今市说完,悠然笑了,“反正等一会他们就回来了。你们自己问他们不就行了。”
“他们?”慎司尖声问他,“他们在这里吗?”
“对。昨天晚了本来想把画挂上去,但我准备的钩子太软了,没办法挂,所以他们两人出去买钩子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他们是开车去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吗?”
“可以啊。要不要喝咖啡?如果可以在杂志上介绍他们也很不错!”
我突然觉得左手臂很疼,低头一看,才知道慎司很用力地抓着我。他睁大眼睛。我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大悟地松开手。
“对不起,”他慌忙解释,“我刚才什么都没干。”
今市走了进去,里面立刻传来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
我和慎司就像在等待判决一样。慎司靠墙站着,握紧拳头放在嘴边。我站在窗户旁,一边看着马路,一边侧耳倾听引擎的声音。
“你们要不要看看他们的作品?”今市探出头来,恬静地笑笑,“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双手各抱一个像一扇小窗户般大小的画框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采光,他挂在墙上后,继续调整位置,然后捻着胡子问:“怎么样?”
左侧的那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是格子条纹,只能说是奇特的格子旗帜。
“左侧那幅看起来像蒙德里安的风格。”慎司说道。
“才不是呢。这幅象征街道。人都被压扁了,所以变成了直线。”今市认真地解释着。
右侧的那幅,在一片让人联想到大海的蓝色背景中,画满了信号灯——都是红灯。今市发现我在看那张画,立刻来了劲儿。
“这一幅很不错吧。这幅画叫‘警告’。”
布满画面的红灯的确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撼力。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却可以唤起紧张感。画家在作画时,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灵感的?是导致多人伤亡的交通意外现场吗?难道他搜集了灾难现场四散的感情残渣和充塞在空气中、肉眼看不到的悲鸣、哀号,构思出的这幅画嘛?
搜集残留在现场的感情后,重新架构、重新体验——这不就像慎司告诉我的那样吗?
和艺术才华一样,特异功能者只要多练习,能力就会增强。
警告。红灯。
我是怎么了——我摇摇头,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