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那天晚上,没再接到骚扰电话。十一点左右,我带着没看完的打印资料离开编辑部。
从JR线的市川车站到公寓,差不多要走十五分钟。这一带是住宅区,附近有很多房子,小酒店、录像带店和便利商店都营业到深夜,路灯也很亮。
但在距离公寓还有十米的时候,我还是回头张望了一下。并不是觉得有人跟踪我,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一对青年情侣共骑一辆自行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头顶上传来“啪答、啪答”的水声,不知道谁正在洗澡。空气中充满了平静。
“自己吓自己。”
说出这句话,心里舒坦了点。。
我住的那幢公寓是四层的楼房,共有十一个房间,算得上“豪华公寓”,但住在一楼的房东却顽固地死守着“田中公寓”这个俗气的名字。
“我不喜欢豪华公寓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如果不喜欢田中公寓这个名字,就不要租这里的房子。”
这位老人家对什么事都喜欢发表一下意见,管理工作也做得一丝不苟。他曾两次帮忙抓贼,现在门口处还挂着警局颁发的感谢状呢。
我搬来这里刚好两年,第一次来这里看房时,房东和我聊起歹徒拿着霰弹枪闯进朝日新闻分社,导致两名记者死伤的事件,还不停地说记者“真是个危险的职业”。
我原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结果大错特错。相反,他一脸正气地说:“我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捍卫言论自由,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搬过来吧。”
后来从房屋中介那儿听说,房东以前是剑道老师,剑道可是有段数的。难怪他一身正气。他虽然已经不去道场练习了,但看他在院子里拍打晒好的棉被时,腰杆仍然挺得笔直,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
虽然我放一百二十个心搬了进来,但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给房东添麻烦。目前恐吓电话都是在编辑部接到的,可保不准哪天会波及住家。
我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我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回到曾被来这里住过一晚的生驹说是“一无所有,反而显得宽敞”的房间,直接坐在地上,只打开床边的灯,喝着罐装啤酒,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回想起那些印象深刻的事件,在采访过程中有过摩擦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对上号的。
主编曾说“谁都无法预测愤怒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也不知道会因为什么而爆发”。说得夸张一点,即使自己根本没错,对方也会找上门。
可是,为什么如今还会提起小枝子的名字?这是让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要找她并不难,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知道她的消息。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只要坦诚说出是怎么回事,对方一定会马上告诉我的。
但我的心情仍然很沉重。
若只是一般的失恋或解除婚约,即使当时很受伤,事过境迁,也就会渐渐忘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然而,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却留下了后遗症。
以前谈起这件事时,生驹曾骂小枝子是“自私的笨女人”,还说“幸亏你没和这种女人结婚,她把别人当什么了”。
当时我也这么告诉自己,然而现在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她有属于自己的坚定“信念”,可我无法配合她实现这一信念——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我们当初是自由恋爱,即使日后分手,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事情也不会搞得这么复杂。
我在大学学长的介绍下认识了她。应该说是那位学长安排的相亲。虽然我们没有事先交换照片、约在某个场合正式见面吃饭,但终究还是相亲。当时小枝子刚大学毕业,说是“在家帮忙”,其实正在寻找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