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庆子靠着沙发,在黑暗中睁着眼。眼前这片黑暗,和她心情的颜色一样。
大约三十分钟前,突然再也没有电话打进来。不,应该是从一个小时前吧。她已经失去了时间感。
好安静,像死一样的静。随着她心脏的跳动,随着从心脏压出的血液踊动,肿胀的右脚传来阵阵刺痛。要是没有这股疼痛,她甚至快要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作梦。
织口已经走到哪里了呢?修治和范子现在又怎么样了?
究竟织口打算去哪里?
她茫然想着。思绪转了又转,就像上头挂着形状怪异的马儿转个不停的旋转木马。转啊,转啊。这样就能打发时间,等到早晨来临,一切都会解决。转啊,转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是听错了吗?隐约传来金属互相触碰的声音。就像远处有谁抛起铜板,没接好,掉落地上的那种声音。
是错觉吗?此际又毫无声息了。
庆子把头重新靠回沙发上,凝视着黑暗。即使闭上眼睛,黑暗仍在,模糊的思绪蠢动,令她无法不睁开眼。可是逐渐地,疲倦压垮了她,缓缓地,慢慢地,以糖果融化的速度包覆着她的意识,眼睛还睁着,睡意却已降临,最后眼皮渐渐下垂。旋转木马开始回转,然后下巴突然垂落,脖子一动又使她清醒。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反覆。
朦胧的,朦胧的……
脚步声。
起先她以为这也是在睡梦中,也许是旋转木马发出的声音。可是,目光越过客厅的黑暗看去,虽然有点模糊,还是可以看出某人正站在入口处。
庆子睁大了眼,反射性地缩回来在地上伸直的脚,右脚踝的痛楚令她清醒过来。这不是梦,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人!
对方的眼睛似乎尚未习惯黑暗。正扶着墙,谨慎而缓慢地横向移动。那个看不出是谁的人……对,是个男的,他那穿着长裤的眼正极为缓慢地移动,身体微微前倾,彷佛正竖耳倾听。
他到底是谁?来做什么?是怎么开门的?
那个男人没看着庆子这边,大概作梦也没料到庆子会在这里吧。他的身体正朝着寝室的方向,脚也正朝那边走。
庆子连大气也不敢出,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缓缓缩回脚,视线紧紧盯着那个男人黑暗中的剪影。是谁?是谁?是谁?彷佛发疯的钢琴家,在键盘上猛力敲击出不和谐的音调,这句话在庆子脑海中轰然作响。你到底是谁?
要站起来必须先撑着沙发靠背,她在铺着木板的地上缓缓地,慢慢地挪动臀部,一点一点地移动。男人左手摸着墙,右手则在黑暗中摸索着……寝室的……对,他是在找房门的握把。
庆子抬起手,抓住沙发的靠背,试着拉起身体,但却失败了。她必须退到更后面。
她再次放下手,磨蹭着往后退,抓住椅背。这次成功了,千万不能碰到背后窗子垂挂的蕾丝窗帘,千万不能让窗口射入的光线射到自己,一定要小心,要小心。
庆子起身,半蹲着。就在这时,她的头稍微抬得太高,在一瞬间被窗口的光线照到,可是她自己并未察觉,她保持弓腰的姿势绕到沙发后面,朝着房间对面那头,朝着男人想去的寝室房门相反的方向,两手撑地越过通往厨房的那扇门前缓缓爬行前进。只要能够顺利绕到男人后面,抵达玄关大门口就行了……
没问题,前进得很顺利,也没有发出声音。再几步路,应该就会有一张边桌。如果碰到桌脚,就绕过那个,再回到墙边,一定要小心别碰倒桌子——
庆子伸出右手,在黑暗中摸索。指尖碰到了桌脚。她抬起膝盖前进半步,试着想确认。
她碰到的桌脚,非常柔软。而且摸起来有布料的质感。顺着往下一摸,摸到了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