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枝枪交给在下面等着的大井。然后,谨慎地抓着车身跳到地上。
枪有两枝。有两枝,问题是,哪枝是哪枝?
修治躺在积水般的浅滩中,脑子不停运转着。是哪枝?哪一枝枪是被庆子加工过的枪?
对修治这种外行人来说,根本无法分辨出口径的差异。可是,他只要看到枪口就会知道,因为织口说过,没有动手脚的枪,上下两个枪口都套着扼流器,而动过手脚的枪,只有下面的枪口才套着扼流器。只要凑近一看,就一目了然。
问题是,那必须先面对枪口。
大井从斜坡上滑下来。麻须美微微跛着脚,披头散发,脸上沾着泥巴。才走了两、三步,她就蹲了下来,消失在修治的视线中。
“欸,怎么办?”只听到她的声音。“我受够了,要逃走吗?我动不了耶。”
“少在那罗哩罗嗦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因为我们有枪。”
大井说着靠过来,矗立在修治的头部上方。他穿着整套运动服,是个高细瘦的年轻男子,光看年纪,似乎跟修治差不多。
“你们几个在搞什么啊?”他说。“你们是来干嘛的?是什么人?”
修治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频频失败,好不容易才回答:
“我们是来测试你们的。”
“测试?”
“没错,可惜你们不及格。”
大井抡起衣袖把额头的血一抹,微带困惑地问:
“你们不是三田老大的同伙啊。他明明说过只要我把钱准备好,随时可以让我逃出去。”
修治茫然地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你们果然打算逃走啊。
织口先生是对的。
他不晓得怎样了……之前看到他被警官射中倒了下来。是打中哪里呢?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不,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我想试探他们。)
这应该是法院做的事,不可以动私刑。你只不过是想杀了他们,所以才替自己找这种藉口吧——当初这些话是谁说的来着?
是我,是我这么对织口先生说的。
可是你看吧,结果却是这样。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说得出那种话吗?
织口说不定已经死了。一想到这个,在越中境休息站对决时,从他头上飘散出来的整发剂气味,突然再次苏醒。那可说是最能代表织口的气味了。
那是父亲的味道。
“很遗憾,我们不是那个什么老大的同伙。”
由于一只眼视力模糊,眼前变得越来越看不清。修治试着仰望大井的眼眸,说:
“我看你就放弃逃走的念头,回医院算了吧?否则再这样下去,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对方的回答很无情,宛如利斧和柴刀,一旦挥下,便无法停止。
“别开玩笑了,警察和法院我都不想再次领教了。”
修治闭上眼,浮现亡父的脸。欸,老爸,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你曾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变成一个人渣。而现在,我说不定就要死在一个很可能打从骨子里就是人渣的家伙手上了。
该怎么做?如果老爸你还活着,你也会像织口先生一样,为了我,抱着枪为我赶来吗?
无意识中,修治似乎笑了。紧追着大井他们扑上车,说穿了只是一种反射动作,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他只是觉得,不管怎样,总之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可是现在,修治却被迫握有决定权。他应该继承织口的意志完成织口原本想做的事吗?还是该唯唯诺诺地等着被对方杀死呢?
他睁开眼睛。
大井正俯视着修治,也许是对修治的笑容感到困惑,他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