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如昨
握着。那兰将左手的划水掌也卸下来,扣在秦淮的手背上,轻轻说:“你想起了邝亦慧?”
秦淮仿佛被无情喊破的梦游人,浑身一阵痉挛,飞快地将手抽开,那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惶惑和惊讶。
那兰说:“你从我换上潜水衣后,就进入了冰火两重天。我的身材和邝亦慧本来就很接近,又都是短发,尤其夜色下、再裹上潜水衣,连一些细微的差别也掩盖了。你感觉看到了邝亦慧复生。你们当年是不是经常一起游泳?是不是经常并排戏水?所以当我和你并排游的时候,刚开始,你仿佛回到了过去,也许是你最快乐的那段日子。但你随后发现,身边的人,不是邝亦慧,这不过是海市蜃楼一般的梦境,所以你硬生生从梦里走出来,很‘酷’的让我跟在你后面。直到现在上岸……你们当初也经常从这里上岸,你也经常伸出一只手,拉她上来,对不对?所以这又是熟悉的一幕。你再次陷入虚实之间的迷惑。”
秦淮一句话没说,眼神有些散淡,仿佛仍没有从虚实迷惑中走出来。过了很久,终于用轻的连平静湖水声都能盖住的声音说:“如果不想要我超过你,自己游得快一点。”
那兰一惊:“她也说过这句话?”
秦淮闭上双眼默认,仿佛这样又能回到过去。
这一游,几乎颠覆了那兰对秦淮的所有印象:他越看越不像一个滥情的人,相反,他是个浓情的人。也许,媒体和外人面前的秦淮,中国版唐璜的光辉造型,只是一个假象,一个面具。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糟践自己的声名和形象,为什么家中将邝亦慧的痕迹如此彻底地抹去?为什么就不能让世人知道他依旧追忆着失踪的妻子?
也许这样做,正是为了消减那份思念和苦痛。
那兰定了定心绪,看了看周围环境。这里礁石较多,紧靠着一个陡坡,很难轻松随意地进出上下,视野里也看不到任何房舍,到了晚间,必然清静,这大概是秦淮说“最佳上岸点”的原因。
两人穿上防滑胶鞋,秦淮领路,手足并用,爬向那个陡坡。爬到一半,终于脚下有了可以走的路。
上岸点虽荒僻,但离秦淮家并不远。两人从后院门进去,一路上没见一个人影。秦淮开了别墅的后门,警报铃轻轻叫起来,秦淮输入密码后,铃声停下。
后门连着车库。从车库里穿过,那兰留意到,墙上挂着两套潜水器材,潜水气瓶、面罩、浮力调整器,那兰在游泳队学过两次潜水,没有成为大师,但算是入了门。想不到秦淮有这个爱好。为什么两套器械?邝亦慧?
车库侧面有两扇门,其中一扇直接进入华屋的侧门,另一扇门后大概是储藏室。进屋后,门边就有个卫生间,秦淮说:“你就在这里冲一下吧,君君应该已经给你准备好换洗衣物了。”
那兰点点头,进了浴室。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是绵软的睡裙,脚上是轻软的麻布拖鞋,舒服得无以复加。她不知该怎么感谢那个尚未谋面的君君,暗自感叹秦淮前世修了什么德,会遇见方文东和君君这对为朋友尽心尽力的夫妻。
秦淮也换上了t恤和一条卡其裤。领着那兰到了楼上客房。客房比那兰的宿舍还要大一些——想到了宿舍,就想到了陶子,想到应该给陶子打个电话;想到电话,她看到了梳妆台上的手机,和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离午夜还有两分钟。这时候给陶子打电话,纯属骚扰——屋里除了梳妆台,还有张小电脑桌、衣橱、一台电视、一张矮床,中性的格调。
“欢迎光临,”秦淮说。“好好睡一觉吧,可惜没有‘请勿打扰’的牌子给你挂,但是要防色狼,可以把门锁上。”
那兰笑笑,说:“披着色狼皮的羊,没什么可怕。”
“放松警惕,后果自负哦。”秦淮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