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行为的确很难。西方人所说的恋母情结来源于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俄狄浦斯的母亲作为一位女性是完全无辜的,一切都是命运造成的悲剧。但咱们这位J先生的情况则有所不同。其实我在写论文的时候,也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类似的现象。在很多中国古典爱情故事中,比如和《碾玉观音》,美丽女子往往最终被写成了恶魔。无论这些爱情故事中的女主角多么富有魅力,她们都会给身边的男人带来灾难。在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本身就存在这样的观念。女性,特别是涉及性行为的女性,往往都会被妖魔化。所以,J的心态更像是恋母情结与中国传统观念的混合产物。”
“我听不懂您的这些大道理,”贾铭似笑非笑地说道,“依我看,您还是写本这方面的专著得了。”
其实陈超也为自己刚才这番灵光一现的阐述感到惊奇。事实上,正是贾铭给了他这些灵感。无论对于他的论文还是手头这件案子,这番阐述都意义非凡。
“所以,就J的这个故事来说,他之所以会变成连环杀手且作案手法如此奇特,原因并不仅仅在于他个人,更在于普遍存在的传统观念。”
“陈队长,我对这些高深的理论不感兴趣,想必您的读者们也一样。您的整个故事还是漏洞百出,而您却解释不通。”
显然,贾铭认为陈超已经用尽所有招数,自己依然毫发无伤。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警察只知道用一些晦涩高深的精神分析理论唬人,自己却可以轻松戳穿对方言语间的漏洞。
其实陈超心里很明白,故事中的这些漏洞只有贾铭才能填补。他的思路也正是如此。
这一思路看似不可行,但陈超还是打算试一试。也许贾铭想从他自己的角度讲讲这个故事呢——他的立场和着眼点肯定是不一样的。当然,前提是贾铭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不是作为主角去讲这个故事。
“贾先生,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评论者。呃,如果让您来讲这个故事,您会怎样去改进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刚才不是说我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吗?我的那些解释又说服不了您。作为创作者,我需要了解您作为读者需要什么样的解释,这样才能进步。”
贾铭盯着陈超,并没有立刻回答。很明显,他已经看出这是一个陷阱。
陈超继续说道:“贾先生,您是本地最棒的律师,我希望您能用您的职业经验帮帮我。”
“那就说点儿具体的吧,您想填补哪个漏洞?”贾铭的话音里充满了戒备。
“从红色旗袍开始吧。从样式和面料看,J先生应该是在八十年代,也就是大约十年前,就备好了那些旗袍。难道他那时候就计划着要杀人吗?我不这么认为。可他到底为什么囤积了这么多各种尺寸的旗袍呢?难不成他当时就预料到自己会杀死许多身材各异的人吗?”
“是啊,这一条就需要解释,作为一名听众或者说读者,有一种说法我认为更靠谱,也能跟故事的其他部分相吻合。”贾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因为怀念母亲,所以J试着复制照片上的旗袍。可是那种面料已经停产很久了,他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弄到一些。后来他找到了当年为母亲制作那件旗袍的老裁缝,于是他决定用搞到的面料做一大堆旗袍,估计其中肯定有一件跟原来他母亲那件一模一样的。当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会在将来杀人的时候用到这些旗袍。”
“您说得太好了,贾先生。看来这位J先生永远忘不掉当年与母亲牵手拍照的那个下午啊。难怪他会在旗袍上寻求精神寄托了,那毕竟是唯一还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触摸那些旗袍就像是触摸当年那些美好时光。”陈超点着头说道,“下面咱们说说您指出的另一处漏洞吧。您说得没错,J的确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