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边人脸
懒地张开,掌心的红色暗示着一种恐怖力量的存在。由于雨水、寒冷,还有恐惧,酒鬼的那只手变得苍白如纸,如同一只死人的手。
“干爹……”马中楚感觉嗓子里发痒,喊出的声音也是那样的畏畏缩缩。
他的干爹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以极缓慢的速度将手伸向地上的那块东西。仿佛地面上真的是栖息着一只血色的蝴蝶,稍不留神,那只蝴蝶就会受了惊吓,拍翅离去。但是此刻,那只“蝴蝶”似乎根本没有逃离的力气,它昏迷了或者是死了,对马晋龙的接近没有丝毫发觉的迹象。
“干爹……”马中楚在离那块东西只有三尺不到的地方站住了,他的嗓子更加嘶哑,如一个感冒重症者在病床上发出的喃喃细语。他的手在哆嗦,比他干爹的手哆嗦得还要厉害。被酒鬼弄脏弄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他感觉不到;门外带着水气的风刮进来,他感觉不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从地下偷偷潜入脚部的寒气。他的脚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寒气浸骨。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凉意,仿佛身体已经死了一般。
他的干爹以近乎扭曲的姿势,终于将粗糙的手指碰触到了那只“蝴蝶”。
“咝……”马晋龙从牙缝里吸进一口冷气,先是手一阵抽搐,接着全身的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大变,跌坐在地上。
马中楚早已料到,但是此时还不肯完全确定,又轻轻试探道:“干爹,那是什么?”
“人……皮!”马晋龙看了干儿子一眼,那目光冷冷的,让马中楚不禁打了个寒战!
“人……皮?”马中楚的嘴巴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张不开,好不容易从嘴唇之间的缝隙里走漏出两个字来。
“您怎么知道那是人皮?”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不以为然道。
马晋龙沉默不语,两眼如钉子一般盯着地上的“蝴蝶”。马中楚从放着鸡汤面的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蝴蝶”拨了拨。
那是一张皮子,不过中间破了两个洞,一大一小。马中楚吁了一口气,道:“这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皮子,干爹,您多心了!”
马晋龙二话不说,夺过马中楚手中的筷子,将那张皮子翻了过来。一条浓密的眉毛赫然入眼!那个大点的洞是眉毛下面的眼眶,那个小洞是鼻孔!甚至那个大洞的周围还长着长长的睫毛!
女人不禁失声尖叫,而后紧紧捂住张大的嘴巴,眼里浸出了泪水。马中楚呆成了一块石头,眼睛微微发红。
那确实是人皮,是人的半边脸!
那半边脸刚好有16开的书封面那么大,上面似乎还写着什么字,可是不知是墨水渗入了皮肤,还是皮肤吸收了墨水,那些字淡得几乎看不见。挨着眼眶和鼻孔的边沿上,是等间距的钉痕。如果不是眉毛和睫毛,他们还以为这块四四方方的东西是某个牛皮书或者羊皮书的封面,眼眶和鼻孔的位置则是封面磨破的地方。
第二天,爷爷本没有再去湾桥村的打算,一大早看完老皇历,接着就将用了多年的竹箩筐搬出来,将削好了的竹篾编进毁坏的地方。
在收获的季节里,就靠那几个竹箩筐将水田里的稻子搬运到家里来。一方面由于年数久了而破裂,另一方面由于老鼠的啃噬,竹箩筐有好些地方出现了破洞。爷爷用它挑稻子的时候,必须事先用报纸或者烂布将破洞堵住。不然,满箩筐的稻子从水田挑到家里就只剩一半了。
而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等雨稍微小点儿的时候出发。奶奶自然而然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地唠叨,叫我多住几天,就算不行也要吃了午饭再走。用奶奶的话说是,读初中的时候我每个星期来爷爷家一次,读高中的时候每个月来一次,读大学的时候每年来一次,现在大学毕业马上要工作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来看望爷爷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