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选婆由于劳累而早早睡下了,可是爷爷虽然在水田里干了活儿,这个晚上却是辗转难眠。他从选婆的口里知道,红毛鬼遇到了新的麻烦,一个自称为“贵道士”的人突然来访,还有一个选婆抓住没有任何烫伤却让红毛鬼痛苦不堪的链子。
贵道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按选婆描述的他的模样,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既然上了年纪,应该稍有耳闻啊。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为什么他在女色鬼找自己的夜里刚好到达红毛鬼家里呢?这些疑问在爷爷的脑袋里缠绕,挥之不去。爷爷刚闭上眼睛,裸体站在地坪的女色鬼又浮现在脑海。
还有那个“贵道士”讲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有他提到的银币,自己似乎也见过一枚银币,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枚。自己虽然也见过一枚银币,却记不起在哪里看见过,在什么时候看见过。人毕竟老了,记忆力远远不如以前了。难道区区一个枚银币可以有一块要求苛刻的复活地那样的功能?如果是真的,这个道士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时间距离相当远的事情的?
很多问号在爷爷的脑袋里打了结,使得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爷爷从已经悟热的被子里爬起来,往脸盆里倒了半盆的温水,泡了半个小时的脚,好不容易聚集起了一点儿睡意,没想到刚要脱衣时,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阵。
“完了,闹肚子了。”爷爷自言自语道。
奶奶听见了,生气地责备道:“昨晚说了别在外面走动,你偏不听我的,这下果然闹肚子了吧!活该!”
爷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捂着肚子忙向茅厕跑去。
那时不管城里乡下,好像都还没有卫生纸这个概念,上厕所一般都用书纸。有的家庭孩子还没有上学的或者已经不上学的,甚至摘一片南瓜叶将就。
爷爷在茅厕蹲了许久,肚子才稍稍舒服一些。他从土墙的空隙里随意抽出一团纸,用力揉软。因为书纸好好放着反而会被老鼠咬,人们都把纸张塞在土墙的空隙里,要用的时候再抽出来就是。这都是当时农村的习惯。
爷爷在揉弄书纸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瞥在书纸的几个毛笔字上。这一瞥,眼睛便再也没有离开。这不是姥爹的字迹吗?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几个被瞥见的字中刚好有“女色鬼”这三个字。爷爷一个激灵,慌忙将纸平展,对着雪白的月光看。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的视力比那时的我都要好很多。
他就那样蹲着,在月光下细细阅读揉得皱巴巴的书纸上的毛笔字。顿时,四周都静了下来,甚至墙角的土蝈蝈也停止了鸣叫。爷爷神情专一地看着书纸上的字,眉毛拧得紧紧的。
看完书纸上的字,爷爷慌忙又从土墙的其他空隙里抽出一团纸。这次他没急于揉软书纸,而是眯起眼睛细细看,然后塞进了兜里。他又从一处抽出一团纸,如此重复刚才的动作。爷爷一边这样无休止地重复这个动作,一边喊道:“喂,老伴啊,给我送点儿厕纸来!”
奶奶这时不耐烦地回应道:“茅厕里不是到处都有厕纸吗?还叫我送什么送?”
爷爷的肚子又是咕咕叫了几下,爷爷停止动作,揉揉肚子,颤着牙齿喊道:“这些都是宝啊!不能再用啦!快送厕纸来吧!”喊完又到处找土墙的其他空隙。
“茅厕里哪有宝哦!是不是嫌纸硬了?你揉软了将就用吧。晚上寒气重,我不愿意起来。你这个老头子不是要折磨我吗!”奶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人已经起来了,在桌子里找舅舅写完了的小字本。
那夜,爷爷泡了半个小时的工夫算是白费了,他点燃灯盏,将一张张皱巴巴的厕纸放在摇曳不定的火焰下,手指指着上面的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嘴里跟着念出小小的声音。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