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爷爷呆立在傍晚的微风里,看着送葬队伍重新缓缓起步,白色的冥纸重新飞舞起来,断断续续的鞭炮重新响起来。
恐怖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文文的埋葬而销声匿迹。埋葬后的第五天,也就是文文死后的第七天,月亮刚刚升起,人们刚刚睡下的时候,矮婆婆家里又响起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第五天的夜里爷爷特别警惕,盘坐在床上没有睡觉,他早就料到了这声尖叫。爷爷一跃而起,两只脚往拖鞋里一塞,踢踢踏踏地向矮婆婆家跑去。我听见爷爷房里的声音,立即跟着起床出来。说实话,我看见穿着红嫁衣的文文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好奇心特重的我战胜了害怕,何况爷爷也在呢。
那夜没有月亮,繁星布满天空,像天幕被人扎了无数个漏洞。光就从那些漏洞里透过来,平白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我和爷爷跑到矮婆婆的家门前,看见矮婆婆躺倒在窗户下,正是矮婆婆发现上吊的文文的位置。她可能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我和爷爷连忙扶起矮婆婆上身,让她坐起来。爷爷掐住她的人中,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才将矮婆婆掐醒。矮婆婆口里咕嘟咕嘟几下,说不出话来。爷爷说:“她被痰卡住了喉咙,你在她背上用力拍。”我马上用力地拍矮婆婆的后背。爷爷说:“力气不够。”
我更加使劲地拍矮婆婆的后背,拍得咚咚响。我真害怕她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我这样狠拍。没想到矮婆婆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痰来。
“鬼!鬼!鬼!”她说,然后又咳嗽。
“在哪儿?”爷爷问,抬头扫视四周。
矮婆婆抬起手指着门的正前方,那里是一棵桃树。那是一棵桃子长到乒乓球大小便不再长的桃树,果子又苦又涩,根本下不了口。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这一带的桃子都这样。
我向桃树看去,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爷爷说:“她果然在那里。”眼睛盯着桃树。我擦擦眼睛,再仔细看去,桃树下果真站着一个人!
桃树挡住了月光,她站在桃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难怪我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她!我仍然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她的脸被一片树阴挡住。那个人身上穿着的正是红色的新嫁衣!
那个站在桃树下的人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她那双眼睛看着我们三人中的谁。我不禁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金伯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金伯也看见了桃树下的红嫁衣。金伯说:“那天不是在窗台上吗?她难道从坟墓里爬出来又穿上了吗?”一边说一边脚朝后缩,躲到爷爷的后面。
她不向我们靠近,也不离去,直直地站在那里跟我们僵持。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爷爷警告说:“不要到桃树的阴影里面去,我们等她出来。”我以前听爷爷说过,在晚上不要随便经过桃树,不能踩到桃树的阴影。这样很容易丢了魂魄。晚上的桃树阴影是人界与鬼界之间的通道,阴气重得很。所以她不出来,我们是不能随便走过去的。
又僵持了一会儿,爷爷捡了块硬土扔过去。泥土落在红嫁衣上,发出“扑”的闷响,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站着。金伯见那人不动,胆子大了,取下屋檐下的晾衣竿,轻轻地捅了两下那个人。那个人竟然倒下了!
爷爷和金伯蹑手蹑脚走过去,看清了那人的脸,竟是马兵!马兵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走过来的金伯,奄奄一息地说:“不要勒死我,饶了我吧!”
我们忙将马兵抬进屋内。马兵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地说:“不要勒死我,不要勒死我,不要勒死我。”爷爷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的手扳开。只见马兵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红色的痕迹,极像文文脖子上那条!
我们倒吸一口冷气!
金伯指着马兵的勒痕,结结巴巴地问爷爷:“这,这,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