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两边着手张落着请媒租房,准备聘礼嫁妆。韦家自是富裕,那杨月楼作为名角自然也有不少积蓄,所以婚礼前的准备办的分外顺当。
韦阿宝家与在上海的韦氏家族相交甚淡。毕竟韦阿宝是下嫁给一个当时社会所不耻的唱戏的,而且韦阿宝的父亲韦天明长期在外做生意,经年不归。为了少生事端,这一回,韦家竟没有通知在沪的韦氏家族人。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上海名角与豪门韦家的婚事。这事很快就让韦氏家族的人知道了。其他人与韦家关系还不算亲近,但韦天明在上海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叫韦天亮。韦天明与韦天亮二人同从广东香山出来创业,因为生意上的事闹翻分了产业。其后,韦天明的事业是蒸蒸日上,而韦天亮的生意却是江河日下。过了十年,一个成为上海响当当的商界人物,另一个却只是开两间铺子,勉强过的去日子。
韦天亮听说侄女要成婚,却不通知他,便有几分不悦。再一打听,竟然是和上海名角杨月楼成亲。这一条更是把他气的七窍生烟。作为一个在广东深受传统教育和封建文化影响的人,即使他在生意场上闯荡多年,仍然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在那个时代,奴仆及娼、优、隶、卒等职业属于贱籍,这些人不但被剥夺了参与科举考试和仕进的权利,如果犯了罪受到的处罚也要比良人要重。按大清法律,良贱为婚也是明文禁止的。特别是对于贱男娶良女,处罚更严重。清律规定贱民娶良人女为妻者,需离异,并处杖八十。特别是娼优乐人如娶良人女为妻,罪加一等,犯之者杖一百。在雍正以后随着贱籍不再被强制世袭,实际生活中也屡有良贱通婚的事例,到了道光之后,当地官府对此事更是常常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过一旦家族中有人出面干预,官府也会介入。
韦天亮气冲冲的闯到韦家,韦家仆人见是二老爷,也不便阻拦。韦王氏在内房听得家人报信,便让人将韦天明引到书房。韦王氏刚刚坐定,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来。那人穿一件白夹衫,黑纱马褂,瘦脸长眼,稀稀的几根胡子,正是韦家二老爷,韦天亮。
韦天亮不及坐下,便道:“听说侄女要成婚,怎么连我也不告一声,嫂嫂是何居心?”
韦王氏见他来者不善,起身亲自倒茶:“叔叔,我家与你家早就不通声气多年。虽说你兄长下南洋的时候,你也偶尔来看看嫂嫂,但毕竟你们俩个水火不容,你侄女的婚事自有不请你的道理,谈不上什么居心吧。”
“恐怕此话不是出自真心。阿宝是不是要嫁那个杨月楼。自古良贱不通婚,你把阿宝配给一个戏子。不仅是把阿宝往火坑里堆,更辱没了我们韦家,丢了我们韦家的脸。”
韦王氏冷笑道:“那依叔叔如何?”
“那杨月楼算什么东西,也真敢吃这口天鹅肉。韦家当别名份,重礼教,退了这门婚事,方不辱我韦家门户。”
韦王氏眉头皱的紧紧的:“叔叔,我家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
“你将女儿配给伶人,是丢我韦家的脸,丢我们广东人的脸,我怎么不能管。这门亲一定不能成!”
“韦天明,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叔叔,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想想当年你落魄的时候,是谁暗中接济你银子,才让你现在有店有房衣食无忧的。如今你良心让狗吃了么?”
韦天亮还要说话,那韦王氏早已端起了茶杯。两旁家丁高喊一声送客,推推搡搡将他撵出了韦家。
韦天亮挟着一肚子气回到家,他家夫人韦李氏道:“你与你哥早就没有来往了,亏得你嫂嫂前几年还帮衬过你,你倒去找嫂子的麻烦去了。你看看,活该自找气受。”
韦天亮道:“放屁,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阿宝这么好一个姑娘,找个状元也是应该的。如今却配个戏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