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舌头
典礼的下午,每个班要开班会,我身为四年级的班主任,必须到场。一看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出库房,准备到楼上开班会。这时候,张校长正好要从一楼的办公室走出来,我见到他了就着急地问:“张校长,库房里的县报怎么少了一年的?就是2005年的报纸?”
“莫老板问我拿去了,他家要盖一间新房,需要用报纸糊墙,所以……你怎么问这事?不是没人看报纸吗?”张校长糊涂地问。
我忙说:“没什么。那您先忙。”
张校长以为我上进了,想要阅读县报,便说:“你要是想看的话,库房里的报纸尽管拿。如果想看2005年的报纸,快去找刘大妈,她和几个大姐把报纸抱去给莫老板了,你傍晚去找应该还来得及。”
用报纸糊墙是马场村的习惯,每次建新屋了,在刷上石灰前都会贴上报纸。很多党报、县报没当废纸卖掉,就是用在这上面去了。不过,莫老板没有亲自来拿报纸,而是由刘大妈那些人代劳的。昨晚,就是刘大妈告诉武陵春,林老虎家里挖出死人了。说起刘大妈,她可了不得了,不仅是一只母老虎,把老公治得服服帖帖,还因为在城里偷窃被拘留过。
刘大妈有个10岁的儿子,就在我的班上,今天她也参加开学典礼了。我绕到瓦房后面时,刘大妈就在人群之中,现在她又独独挑了2005年的县报,我实在不得不怀疑偷走血字报纸的人就是她。当然,一起抱走县报的人还有几个妇女,但我鬼迷心窍了,总觉得就是刘大妈在吓唬我。
下午时,我为了开班会,没有马上去莫老板的盖新屋的地方,只认真地给学生们开班会。可等我把班会开完了,再赶去莫老板家时,他家旁边的新屋已经把大部分报纸糊到墙上去了。还有许多报纸堆在门口,我走过去翻了翻,除了3月的县报,其他报纸还在。
刘大妈看见我乱翻,忙呵斥我走开,别给他们添麻烦。我知道自己的举动的确过份,于是就不出声地离开,不去给建新房的人制造麻烦。我徘徊在新房周围,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主意。因为到了半夜,没盖好的新房不会有人守着,谁都可以进出。到时候,我悄悄把登了赵喜悦照片的报纸撕下来,只撕一张,不会给莫老板造成损失的,而我也能搞清楚血字报纸的含义。
打定了主意,我就马上离去,按捺地等到夜里,刘琴也睡着了,我才壮起胆子一个人拿着手电溜出学校。平常,我根本不敢这么做,不怕林老虎,也怕恶鬼。可是,我太想知道好姐妹赵喜悦究竟是死是活,以及失踪的原因了。再加上我之前报警晚了,错失了最佳机会,以至什么证据都没了,心里一直很内疚。
这些情感催促我在夜里急步快走,当走到莫老板家外了,我看到四下无人,于是就大胆地走进水泥味很重的新宅里。那些县报贴在房里的墙壁上,等明天报纸都干了,他们会喷上石灰,到时候我就没机会再看到三月份的县报了。要去其他地方找三年前的县报,恐怕更是难上加难,况且我也不认识县报的工作人员,跟他们讨要报纸比讨饭还没可能性。
当我压抑住心跳,轻轻地跨进新房里,打着手电观望墙上的报纸时,脚下就踩到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差点摔一跤。我奇怪地把手电压低,往地上一瞧,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刚才踩到的竟然是一根舌头,不,不是一根,而是许多根,多到把房里都铺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