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麦克西,”吉阿·贝夫人说。
“啊?”
“麦克——西!”
“干吗?”
“我渴死了。你不帮我再拿点喝的么?”
“哎呀,伊丝黛尔。我很愿意帮你把整艘船上的白兰地都拿来,可是你已经醉成那个样子了,就不能再忍一下吗?”
“麦克西,不要这样嘛。”
“噢,好吧。乘务员!”
事情又不对劲了。
当晚九点,爱德华迪克号在距六百英里的地方遇上强对流,一头撞进了极糟糕的天气中。麦克斯·马休斯也是一样。
空荡荡的长廊里,椅子都很厚重,麦克斯瘫坐在其中一张上,环抱双臂,椅子竟然没有滑动。吉阿·贝夫人跪在另一张椅子上,噘起了嘴巴。他晚饭后才来到这里,想要安静舒服地享用他的饭后咖啡。天气一变坏,他的腿又开始痛了。何况船还颠簸得这么厉害,他胃里也有点难受。伊丝黛尔·吉阿·贝则是一个半小时以后才来的。自打看见她出现在长廊那头开始,她白色丝绸晚礼服的荷叶边裙摆轻轻滑过她圆润的脚踝,他就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伊丝黛尔挥着鼓鼓囊囊的手提包向他打招呼。
她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晚上的事儿。拉斯洛普和乔治·A·胡佛晚餐时看上去情绪古怪。他们出去时经过她的桌子,于是坐下来邀请她一起喝一杯。据她说,胡佛还“挑逗”她了。麦克斯觉得这似乎不大可能,但是当她的情绪被完全激发的时候(譬如现在),她可能想象出任何事情。她说故事的样子带点故作姿态,带点孩子般的快乐,还有一点轻佻。
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安静,同时招招另一只手叫来侍者。
“乘务员!两杯白兰地。”
“双份白兰地,麦克西。”
“两杯双份白兰地。拜托,请你坐在椅子上!不要跪在上面,坐下来。”
“有什么关系啊,麦克西?不喜欢你的小伊丝黛尔啦?”
“我当然喜欢你,不过你总不希望一头栽倒地板上把脖子摔断吧?”
“我无所谓。”
“开玩笑。你的救生衣呢?”
“不知道。我可能把它忘在什么地方了。”
他回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情绪变了。她的眼眶开始泛红,眼神闪烁,脸上下垂的皱纹仿佛深过了下垂的嘴角。她举起了手提包,仿佛作势要把它扔出去。
“你是个老顽固,”她说。
“也许吧。但是——”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她半起身,尖声对他喊道,“我认识许多比你伟大的人,很快我就会见到一个。就在——你去见鬼吧!我才不要你给我买酒呢!我有信息,我有证据,我有——”
“别激动。这是你的白兰地。”
她怒气冲冲地努力站起来,看上去有点疯癫。她的爆发淹没在外面的暴风雨声中,几乎听不见了。家具在颠簸的船舱中嘎嘎作响,仿佛连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忽然间她好像有点头晕。“给我,我拿得住。坐下吧。”
“麦克西!”伊丝黛尔眼中噙着眼泪,坐到了他的膝盖上,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就在这个时候,瓦莱丽·查佛德小姐走进了长廊。
给人发现躺在客轮的公共休息室里,一边被一个喝醉了酒的女人纠缠,一边伸直了手臂防止自己手里的白兰地撒出来,无论被谁看见,都是一件尴尬的事吧。但是很奇怪,第一秒钟过后,麦克斯就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了。
她是从另一头进入长廊的:也就是吸烟室那边。麦克斯不知道她是谁,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的任何细节,除了她看他的眼神。
她有一张冷漠、傲慢、面无表情的所谓贵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