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家属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传闻,跑来医院大吵大闹,一定要让病人换一间病房。从此以后,这间病房就闲置了,终年没有灯光,门上的锁也生了锈,大家都叫它黑屋子。“这家精神病院我是熟悉的,大约有百年历史了。开始是法国人建的一所教会医院,解放后改为精神病院。几天前,我熟悉的一位副主任医生还请我过去聊天。当天他从住院部到门诊大楼去值守专家门诊,半天就看了十六个病人。他说头都要爆了,想听我聊聊文学或笑话之类。但是,我从没听说过黑屋子的事。望着这个闯进我家的不速之客,高大粗壮的桥梁工程师,自称是董枫的丈夫的人,他身旁的黑雨伞还在滴着水,我能相信他的这些荒唐之言吗?”你说,一个多小时前,董枫在黑屋子遇到了可怕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问话已经有点不太礼貌,这是自己心里有点慌乱的表现。我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董枫受了惊吓后就一口气跑回家来了。回来后就大哭,嘴唇发白。她叫我赶快来找你,她说只有你会相信她遇到的事是真的。”这时,我开着的窗户“砰“的一声大响,在深夜看不见的大风卷了进来,将我书桌上的稿纸吹得满地都是。这是我正在写的小说呀,我说过,书名叫,绝对是一部顶恐怖顶恐怖的作品。我赶快弯腰捡拾这些精彩的篇页,姓严的大个子也放开雨伞,帮我捡这些其重要性相当于他的桥梁图纸的东西。一阵忙乱之后,我们之间的陌生感仿佛消除了一些。重新坐下后,我几乎开始相信他所言的奇谈怪论了。我说:”我相信董枫的诚实。你讲,董枫遇到了什么呢?“工程师又将雨伞提到了手里。看得出,他虽然个子粗壮,却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并且还常常伴有紧张感。他说:“晚上10点,董枫照例去病房作最后一次巡察。病人都服了药,或打了针,或作了电休克治疗,所以在这个时候都沉沉入睡了。整个病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当时正是雷雨交加,到处都停了电,董枫手握一支电筒逐个地察看病房。突然,她看见走廊尽头的219 病房有亮光。我说过,那病房就是几年没住过人的黑屋子,怎么会有亮光呢?董枫好奇地走过去,从窗口往里一望,天哪,一个衣服整洁的女人正坐在屋里梳头,小桌上立着一个小圆镜和半截点亮的蜡烛。董枫赶紧缩回头来,用电筒在这间屋子的门上一照,门是锁着的,和平常一样,那把老式的大挂锁还吊在那里,证明这道门从未被打开过。这一幕让董枫几乎崩溃了,她神志不清,也没回值班室,便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来了。”工程师说话期间,我的目光无端地一直盯着那把雨伞,伞尖的金属亮得像一根钢针,伞布漆黑,我想像着它待一会儿又回到雨中撑开的样子,那形状最有可能像一只蝙蝠。
雨又下起来了,我盯着工程师的宽额大脸,不知道这一切是开始还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