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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
手:“我们讲道理。”接着又说,“你说你将她倒放在洗衣机里,我想问你,为什么这样?”

    “不为什么。”

    “好,我再问你,当你在窗口前放下她时,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应该死了。”

    “你确定?”

    “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她应该死了。”

    “既然她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再捅三十七刀?”

    “不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们的老法医出现场从来不呕吐,也从来不流眼泪,但看完这个现场后她担惊受怕,住院了。孔洁的血流满了半只洗衣桶。老法医说,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怀有这么大的仇恨。”说到这里他揉搓眼皮,“你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恨?”

    “没有仇恨。”

    “不可能。”

    “真的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地杀害她?”

    “不为什么。”

    他将茶杯猛然掷在地上,他的同事吓了一大跳。他倾过半个身子,敲着桌子,对我咆哮:“什么叫做不为什么?”

    我低下头,感到一丝不安,但我知道,他无论是在气势上还是在技术上都输了,他很明显走进了一条错误的轨道。“你说呀。”他继续敲着桌子。

    “没什么好说的。”

    他走过来,提起我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揍我。我一点也不害怕。如果他揍了左脸,我还会将右脸送上去,胜利者是不会气急败坏的。他的同事劝住他。很久以后他才平静下来,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和别人闲聊,说到他有一个像我这么大的儿子,高考考得不好,不敢回家,在外鬼混,被他找回来狠揍,但是揍一下对方就是揍一下自己,“揍完了,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人生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事。”

    他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们应该一起渡过这难关。孩子,你真就和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心结?”

    “没有。”

    “没有为什么还在她死后扎上三十七刀?”

    “你不懂。”

    “是不是你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你?”

    “不是。”

    “是不是她曾经无情地羞辱过你?”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直视着他,说:“我也很想知道。”

    血液蹿上他的脸,使那里变得像炸药桶一般阴沉。他战栗着走向电视柜,取来相框。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口吃着说:“告诉我,他是谁?”

    “我爸爸。”

    爸爸眼神枯竭,皮瘦进骨头里,彼时他正处于癌症晚期,却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我想到他的一生,长大,读书,挖煤,结婚,生子,得病,死亡。甚至可以更简单点,出生,死亡。每个人都是这样,正陷入审讯僵局的老头儿是这样,他旁边的我也是这样。

    他摇动相框,激动地说:“你知道是谁供养你长大的吗?”

    我没有回答。

    “是他。”接着他又说,“你知道为了供养你他遭了什么罪吗?”

    “癌症。”他又回答了自己,接下来还讲了一通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的道理,最后以一句话总结:“你对得起他吗?”

    “挺对不起的。”

    他将脸转向与席的众人:“你们说是不是?谁没有父母,干出这样的事情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么?”那些人愣着,接着此起彼伏地应承。我觉得这游戏太低级了。随后他把遗像端端正正地摆在我面前,要我悔过,并说:“你是不是多少可以和他掏掏心窝子?”

    “不可以。”

    我感觉除他之外的所有警察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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