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
礼柯的母亲吃。
记得带点野山楂回来。
头天晚上她这样和巴礼柯交代。
巴礼柯捏着手机登上了216路公交车,车窗灰蒙蒙的,座位冰冷,售票员缩紧身体,牙齿战战地问:你就穿这么多啊。
我习惯了。
巴礼柯笑着回答,像是年轻人回应领导的关怀。售票员看了看巴礼柯,他的脸色红润,皮肤白皙,肱二头肌和胸肌凸显在t恤上,而腹部并没有像其他老人那样鼓隆起来,或者枯萎下去。其实她见过多次了,但她还是啧啧赞叹了一声。巴礼柯一动不动,礼貌地坐着,看着黑暗像一颗颗分子慢慢消散,逐渐来到的光明穿过一棵又一棵梧桐树,洒到柏油路面。
〔5〕
晚上8点,电饭煲的温控开关自动断开,女人端出做好的菜肴,把巴礼柯的母亲从床上搀扶下来。门锁着,没有听见楼梯间的脚步声。
礼柯还没回吗?
巴礼柯的母亲问。
是呀,还没有回。
女人看了眼墙上的钟,过去了一分钟。
总会回来的。
女人说,然后给巴礼柯的母亲夹菜。老太太拨开袖子,拿食指在手腕上摁了一下,干皱的皮上留下一个小坑。
你看,它恢复不了原形。
吃吧。
你看,它恢复不了原形,我老得不行了。
吃吧。
吃完饭女人将巴礼柯的母亲扶到卫生间,又扶到床上。巴礼柯的母亲说:几点了?
9点了。
礼柯怎么还没回啊?
是啊,怎么还没回。我打个电话去。
打完电话回来,女人说:电话关机。兴许没电了,车子抛锚了,或者没赶上车子。
他跟山脚下人熟吗?
他熟。
熟就有得住了。
女人洗完碗,回到房间,做了一会儿针线,推开窗看一眼,发现天上有一些星星。她想,理应是他担心她们,而不是她们担心他。她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了。
〔6〕
11月4日清晨6点,女人准时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拉开房门,看到桌上、沙发上、地板上也没有人回来的痕迹,便打开房门,楼梯也是空荡荡的。打电话,关机。女人刷牙、洗脸,向脸上涂了点大宝SOD蜜,然后挎着菜篮稳重地出了门。她共计从8万的总存款里支取了24元,用于购买猪肉、青菜、藕和鸡蛋。当她回来时,房内仍旧没有任何巴礼柯的动静。她就去淘米、煮粥、调制腌菜。等到粥香飘出,已经是7点半。
巴礼柯的母亲叫唤了几声,她走过去。
礼柯回来了吗?
还没有。
这人怎么回事啊?
估计过半小时就该回来了。
两个女人开始一边吃粥一边等,光线透过玻璃窗射入,屋内热辣起来。巴礼柯的母亲焦躁不安,大骂:他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狗腿。我说真的,一定打断他狗腿。女人没有搭理,碗也不洗刷了,靠在沙发上打毛线,一针一针地打。墙上的钟一格一格地走。巴礼柯的母亲咕哝了几句,在床上静静地躺下。
钟敲响10点时,女人妄图再打几针,手却没力了,站起身来时腿也没力了。挪到电话机旁后,频繁地拨打。关机。女人又挪到巴礼柯母亲的房间,发现她在偷偷出眼泪。女人伸手过去,她就抓住她的手,好像巴礼柯藏在她手里一样。
我儿,你回来呀,快回来呀。
我去报警。
女人气狠狠地说。女人走出门时,正好碰到邻居,就招呼邻居到屋里招呼下。女人走到街道上时,两条腿一下比一下有力,走得呼吸紧密起来。可是一到派出所,身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