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陈思达盯着我看了一阵。“好吧,你说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立刻就进入了专业状态,“看着我的眼睛。”他要求道。我照做了。然后,他以一种深沉的、带有心理暗示的语调对我说道,“现在,尽量放松。记住,要百分之百地信任我,告诉我一切,不要有一丝隐瞒。”
他的话就像是具有某种魔力,是我很容易就敞开了心扉。“你知道费云涵吧?”
“当然知道,你说的是那个执全国金融界牛耳的费云涵?”
“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了?”
“四月初的时候,他来找过我。我当时很惊讶,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拜访我这样一个写书的作者……”在陈思达的引导下,我清楚地将整件事的过程叙述了出来。当讲到因为答应了要替费云涵保守秘密,我不得不在新闻发布会上遭受质问和委屈,陷于尴尬处境的时候,我终于留下了眼泪。当天我都没有哭过,但是在陈思达面前,我变得毫无保留。我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我只知道当我把这一切全都讲完后,我已经扑在了陈思达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陈思达显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了。我之前要求他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和我交流,他大概是真的进入了职业状态,对我现在的举动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有抱住我,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同时递了一张纸巾给我。“好了千秋,别哭了,让我帮你分析一下。”
我重新坐直,用纸巾拭干泪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他微微摇着头。“你说的这件事情,真是太奇怪了。作为心理学研究者,我会接触到各种关于人类异常心理和行为的古怪案例。运用专业知识和经验,我总能找出成因或原由。但是说实话,你告诉我的这件事情,我无法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起码目前不能。”
我已经将情绪控制住了,心情平复下来。“你指的是哪方面?费云涵?”
“不只是他,整个事情都让我捉摸不透。比如说,那个叫安玟的作者,从她的行为模式来看,她好像真的认为是你抄袭了她的创意,而不是像是在故意污蔑你——抱歉,千秋,希望你不要不高兴。我是就事论事。”
我没有说话。我恨透了那个姓安的女人,但我又不得不承认陈思达分析得有道理。
“当然,我是百分之百地相信你不会抄袭的。”陈思达接着说,“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才这样说,而是因为这实在不合情理。”
“为什么?”
“别慌,这个我一会儿会慢慢分析的。现在想说我认为最怪异的几点。第一当然就是费云涵告诉你的,关于他会在反光物中看到一个上吊女人的脸这件诡异的事。我们首先要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怀疑他在骗我?”我蹙起眉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不会是因为无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是有某种目的的。”
“那你能不能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陈思达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毕竟我没有和他当面接触,无法准确得出判断,但我倾向于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在你们心理学上,有过这样的案例?”我问道,“一个人在镜子或反光的东西里看到自己的脸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陈思达双眉紧锁。“这种案例的确是有的。但问题就是,出现这种情况的人,只会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但费云涵明显不像……而且,他说自己在二十一岁起就出现这种状况了,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这就是不合逻辑的地方。假如他精神不正常,不可能只表现在这一个方面,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无人知晓。当然,他更不会在事业上发展得如此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