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阿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
“老蔡的血?”阿刘先有些机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转向我,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在法医发现之前就知道了,不过一直在看我表演?”
这突如其来的判断似乎使阿刘感到羞耻,霎时间,阿刘一向友善的眼神儿变得冰冷,身体也突然站得笔直,显出一份高傲,似乎要用这高傲来抵御我可能随之而来的嘲弄与垂悯。
嘲弄与垂悯!我想,对于阿刘,大约是最大的羞辱!
“我并没有提前知道。”我回答说,口气尽量诚恳,“只是当法医告诉我这个疑点后,我才突然想到了老蔡,你曾给他输过血,所以血型一定一致;与此同时,在检验的前一天晚上,老蔡又恰好来送菜。由此我推测你可能临时灵机一动,决定选了老蔡。”
“这理由不够啊,”阿刘面无表情地反驳我,“难道我不能选其他人的?我有很多病人,血型也没有几种,很好找的。”
“当然,所以我说我是推测,不过也有我的理由,虽然你完全可以选其他人的血液,但是:一、你可能不能立刻确定那些人是否健康,老蔡不同,你知道他健康;二、选择医院的病人,假定后来警察产生疑虑来医院调查,更容易从不经意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些,且不说容易引起疑心,而且也容易追查。而老蔡总是几个月才来一回,这次又不是正式挂号治病,一旦离开,无论是医生还是警察都很难注意到他;三、根据你对江瑶尸体的处理手段,我认为这样聪明的临时选择像你的个性,就好比你杀掉江瑶,却选择留下尸体让‘鹞子’替你处理那样,你有随机的聪明;四、我请你再做DNA检查,你却推了两天,这显然有些问题;五、就是今天下午我再次看到老蔡的身影,为什么?按理说他刚刚来过,应该几个月后再来的。当然,也可能老蔡就是来看病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是你找来了老蔡,因为你不能换人,必须要再抽取老蔡的血来应付我们第二次的DNA检查。”
阿刘没有点头,但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承认了。
我深吸一口气:
“阿刘,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凶残的人——”
“我是。”阿刘冰冷粗暴地打断我,“我杀了江瑶,并把她分尸了,这还不是最凶残的行为吗?”
“你不是——”我依然尽量平心静气,“如果你够凶残,就会拔掉江瑶的指甲或者剁掉她的手指——”
阿刘稍微哆嗦了一下,我装做没看见继续说:
“因为你很清楚临死前江瑶狠狠抓了你一下,那会留下致命的证据,虽然过后你想出了对付DNA检查的方法,但毕竟更麻烦和危险。另外,如果你够凶残,也应该毁掉江瑶的脸,这样可以大大增加破案的难度。但你做不到这一点,你不是那么凶残的人,我相信,你只是气极了,就像你曾对说过的那样——一个忍到极限的胃,终于爆炸了。”
“对,我爆炸了,爆炸了!”
阿刘突然失控地喊了出来,攥紧拳头,浑身颤抖,似乎曾经压抑已久的怒火再次喷发出来。
“我一直都很傻,我以为结婚会对她好,因为那时她那么渴望结婚,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以为她会回复健康的生活方式。可结果,刚刚结婚,她就像变了个人,贪婪、奢侈、自私,还嘲笑我,逼迫我,羞辱我,我不想理她,可她不依不饶甚至吵到医院里,还居然直接找到我的病人要钱,我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他们,他们,他们都用那么怜悯的眼神儿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可笑的傻瓜,我,我,我,我真是恨不得死掉——”
阿刘浑身颤抖:
“后来我听从了别人的建议,不理她,也不给她钱